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栓子爹一直都觉得是个好姑娘。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女儿竟然会变得如此的嫌贫爱富，如此的不分是非。

田氏忍不住拍了一把儿子，“哎，翠芬再怎么说也是你闺女，去跟着她，别让她在路上出点啥事。”

栓子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

“栓子，好好陪着奶奶。”

栓子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爹，你不用为难，我是奶奶养大的，她别想用我威胁你。”

关于王红花当年听着大肚子来刘家威胁田氏的事情，栓子其实也是听说了的，只是他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亲生母亲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可今日他才知道，就连他这个亲生儿子，他母亲都能卖得出去，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栓子爹将儿子抱在怀里，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担心，爹不会有事。有你跟爷爷奶奶在，爹还得护着你们呢。”

栓子哄着眼眶看着自己的父亲，看到父亲眼中的疲惫，他忽然为自己的父亲觉得不值。

这么多年来父亲辛苦干活，就是为了让这个家的日子过的好一些。可谁能知道，这表面上看上去只是养活一个家，岂不知这背后却还要养着王家人，还要养活王富贵那个赌鬼！

看着父亲出了门，栓子忽然抹了一把眼泪，认真的对田氏道：“奶奶，我们去找村长。”

田氏一怔，“你找村长做什么？你……”

看着孙子眼中的愤怒，田氏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好半晌，她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来她对王红花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就是不想让栓子小小年纪就对自己的母亲怀恨在心。

可有些事情到底是无法避免，该来的还是来了。

“栓子，你可想好了。去找了村长，你娘……日后可不再是你娘了。”

栓子自嘲道：“奶奶，我娘不早就把我卖给您了吗？我是您的孩子，有没有娘又有什么区别？”

大孙子的神色看的田氏心酸，她将小孩揽进怀里，拍着他的背，无声的安抚着他。

感觉到肩头的湿润，田氏也没有言，等着栓子自己冷静下来。

原以为孩子小，冷静下来就不会再提及此事，王红花毕竟是栓子的亲生母亲，田氏不想让自己的大孙子被人指着说是没娘的孩子。

然而栓子却依旧坚持，“奶，我想去找村长。”

栓子的目光让田氏的心头不是个滋味，好半晌她才点了点头。

“好，奶带你去找村长。不过这事儿还得等你爹回来，休书也得你爹来写才行。”

栓子这才倒是没再吭声，靠在田氏的怀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刘老爷子从田里回来，瞧见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心中奇怪。

走到后院才看到老伴眼眶通红，大孙子更是趴在老伴的怀里一动不动。

刘老爷子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锄头放下。

“你们这是咋了？出啥事了？家里其他人呢？”

田氏叹了口气，也没瞒着老伴，将王红花的事情系数告知。

“等栓子他爹回来，咱们去村长家坐坐。”

刘老爷子也没料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王红花和王家人这么多年做的事情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为了不让栓子受到影响。

可惜，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

“行，将我那坛子酒也带着去，可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田氏点头，“我知道，当年的契约我都仔细的放着。王家敢来闹腾栓子，我们就去报官。”

刘老爷子将旱烟袋在桌角上敲了敲，转身去后院挖自己埋了多年的酒。

看着爷爷佝偻的背，栓子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他就算再怎么懂事，也只是个孩子。面对母亲将自己卖掉的事情，又怎么会那么轻易释怀。

田氏无奈，给大孙子擦着眼泪，心中也酸涩的紧。

“早知如此，当年我还不如回了王家人，也不至于让我们栓子受这份罪。”

给儿子娶王家女这件事情，是田氏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当时她也是瞧着王富贵对王红花非打即骂，也是心疼好好的一闺女被自己的亲爹算计，这才答应将人买下。

却忘了王红花若不是自己同意，她又怎么会主动算计栓子爹？

“是我一时心软，这才酿成了如今的错。是我的错啊……”

栓子听到奶奶的叹息，忍不住伸手将老太太抱住。

“奶，不是您的错，也不是爹的错。是王家人的错，他们早就坏了心肠，不然又怎么会像个蛀虫一样趴在我们刘家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