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随意挑出几颗豆子，凉凉开口，“我是你爸爸，我再坏我都是你爸爸。来，叫爸爸。”

胖妞脸都憋红，这个坏人到底哪来的，怎么这么讨厌！

顾守诺知道这小家伙快一年不见又不认人了，逗她的心也起来了，“怎么不叫爸爸，坏人也要叫爸爸。快点，不然晚上不让你睡觉，带你出去喝西北风。”

一岁半的胖妞能吃能喝还贼精，记仇的心比谁都重，这个时候对付坏爸爸只能祭出家里的当家的了！

“奶奶！”

在家里没有一声“奶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叫两声！

顾守诺本来是坐在烧了炭的屋里捡豆子的，现在坐在门口和堂屋正中间的院子里捡豆子。

这寒风一吹，他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了。

梁秋在厨房踮着脚偷看，偷笑一声，笑骂道：“活该！”

方丽华抱胖妞，又瞅了一眼福妞，“福妞，现在咋样？”

福妞垂着头，小声回答：“不咋样。”

方丽华都心疼死了，她的小福妞咋就命这么苦！

还有老三两口子，出这么大事他们都不来看一下！

福妞捏捏自己的小肚肚，“奶，我饿了，再不吃饭就真不行了。”

福妞一双眼睛清澈干净，里面藏不住事，也没有被恐惧侵染，只有单纯的对吃的渴望。

方丽华：我就白担心她了！

顾守德和赵春娟不是不想来看福妞。这两个苦吃多了，脑子都清醒了，知道马上要过年就是想讨好方丽华也要过来看看福妞，但是他们不敢啊！

“你说四瞎子不会把咱们供出来吧！”顾守德抖如筛糠，面如死灰，好像马上就要升天了一样。

赵春娟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别被别人听见了！”

“咱们可没干坏事，我们只不过从他那买了一副秘方，能生儿子的秘方！”

“最后生出了福妞那个丫头片子，那是四瞎子骗了咱们，我们是受害者！”

赵春娟不但在安慰顾守德，还在安慰自己。

他们就是受害者，他们应该有两个儿子的，就是被那四瞎子给骗了！

这赵春娟当初怀着福妞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听说山里住个老神仙，能把闺女变成儿子。

赵春娟娘家就重男轻女，她小时候没少吃苦头，所以她就想着生个大胖小子以后婆婆就能对她好了。所以她竟然挺着大肚子摸进了深山老林里，还真让她找了之前躲进山的四瞎子。

四瞎子说赵春娟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妖孽，天生克弟，生了她以后赵春娟两口子就要断根了。

但是他那有一副方子，喝了闺女变儿子，以后不停生儿子。

所以赵春娟就跟被猪油蒙了心一样喝了整整三个月！

顾守德缩成一团，“我当初就说四瞎子不能信，看看他现在不就被抓起来了。现在他……”顾守德左顾右盼然后压低了声音，“他竟然还想杀人！多可怕啊！他就是个骗子！”

顾守德也回过味了，想起这些年的种种，他到不觉得福妞是妖孽了，他反正觉得自己是挺倒霉的。

“他还说福妞会给咱带来霉运，你瞧瞧咱俩现在这日子过的？你在看看老四两口子，一个月几十块的津贴，老四媳妇想买啥买啥。还有大哥，养殖小能手，公社还奖励他了，再看看二哥，人家直接进国营饭店了。”

“再看看咱两，狗屁不是！”

“啪！”赵春娟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直接一跃而起，扯着顾守德的头发就开始嚎，“你现在开始怪我了是吧？当初那是我一个人做决定的？”

“你后悔了对不对？你后悔也没用！你现在去找老四，你看看他肯不肯把福妞还给你！”

“她就是个妖孽，她吸走了咱们家的福运，全给老四两口子了！”

赵春娟声嘶力竭的大喊，那样子像是要扑倒梁秋屋里把福妞活活咬死一样。也像是在证明自己没错一般。

顾守诺坐在院子里，隐隐听见旁边三哥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其中还夹杂着福妞的名字。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但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顾守诺把簸箕一扔，拍拍手上的灰就敲开了他老娘的房门。

方丽华看着他，“怎么，豆子捡完了？”

“没。”顾守诺不着痕迹瞟了一眼三哥的房间，“三哥三嫂好像吵起来了，你去看看吧。”

方丽华多聪明啊，这要是小两口拌嘴，就她家老四这样的就是人家打起来他都不带看一眼的。现在都来找她，肯定是老三两口子又唧唧歪歪牵扯到了梁秋或者是福妞身上了。

方丽华一撸袖子就冲了出去，“这该死的顾守德就开始折腾，今天老娘就要把他的头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