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恨恨她(403)
听到他的话,她不意外, 因为早有察觉。
她不知道当时心里是何滋味, 她只知道她盼了多么年,总算盼到摆脱他,便马上就道:“不用歇息,明早就走。”
他默了会,说道:“可你的身子……”
他想说的话已出口, 她渐渐有了困意,便闭上眼淡声道:“我的身子我知道,你现在别吵我便可。”
后来他没再吵她,拥着她一夜无声。
或许是终于得偿所愿,那夜她睡得尤其好,次早精神也好,便直接起来换了身衣裳,收拾了些细软。
她踏出寝阁时,恰慕瑜下早朝归来。
他许是见她的脸色尚可,便只道了句:“我送你。”
她没有意见,由着他送离了宫中,也由着他送出了城,马车停在城外时,他将正欲下马车的她拉住。
他道:“这马车是给你的,否则你打算徒步?”
她没说什么,只重新坐了回去,等着他下马车,多年的夫妻,她已习惯对他无言,也习惯不去看他,便不知道他当时的神情。
他一时没下马车,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道:“我虽放了你走,但我仍是只要你,我会一直等你,哪怕无望。”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依然透着她所熟悉的固执。
在她正欲闭眼歇息时,他又靠近抱住了她,久久没有撒手,他问她:“真的不考虑跟我好好过下去?”
这件事,她从未考虑过,他自然等不到她的答案。
最后她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神情下马车的,因着身子虚,她当时只闭眼歇着。
她理不清后来的她为何总是想起这些,但想就想了。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外头车夫出声:“夫人,咱们已到坞城。”
她回了神,这才察觉到他们不知何时已进了坞城城内。
她由窗打量着自己已离开十多年的坞城,之前她未想到过,她寻了慕澜两个多月,最后竟是打探到他极有可能在坞城。
而这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坞城,恰是她外祖家所在地。
她稍顿,便从包袱内拿出自己亲手所作的慕澜画像下了马车,照着画上他的模样,沿路朝百姓打探起他。
车夫驾着马车,始终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因她生得貌美,且模样柔弱,周遭免不得有人对她起心思,但见她身后还跟着身强体壮的车夫,又不得不歇了心思。
萧寒云不喜与男子接触,一路上她便有意找女子问消息。
起初问的几个人,都不知她画上这是谁,直到她问到一处胭脂摊前,那打扮得颇为精致的女摊主笑道:“这不是慕公子吗?”
萧寒云立即便问:“你认识他?他在何处?”
女摊主道:“夫人问我倒是问得巧,曾经我家未落魄时,与那慕公子住得极近,以他的长相气度,难以让人不记得深刻些,若他未搬家的话,便仍住在城南望初巷后面,那是一个比较偏静的地方。”
萧寒云出声:“望初巷后面?”
女摊主上下打量着萧寒云:“我看夫人是外地来的,该不知那是何处,你先等等,我借来执笔,给你细细把地址写出。”
“不必了,多谢。”萧寒云道,“我知道那是哪里。”
她曾也在坞城住过不少年头,自然对这里算熟悉,她好生再朝女摊主颔首道了谢,便回了马车往目的地去。
望初巷后面,她是知道的,那是个好地方,符合慕澜喜静的性子。
她倚着车壁,因颇为劳累,又歇息起来。
起初外头车夫还会时不时问她怎么走,后来许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气力不足,便未再出过声,自顾打探着寻起路。
直至马车通过望初巷,车夫才大声道:“夫人,到了。”
萧寒云悠悠转醒,便朝马车外看去,这望初巷正后头是一条宽阔的短道,短道尽头是湖,湖前花树成荫,零星坐落着几处四合院,环境幽静雅致,是个远离喧嚣的地方。
萧寒云掩嘴咳了下,便缓缓下了马车。
她的手里仍拿着画像,她低头将画像打开,抬眸间,恰看到湖边有位挺着大肚子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缓行。
她没做犹豫,迈步就要过去朝其打探,未想忽见一位她极为熟悉的男子正从后朝那女子走去,并扶住对方。
男子轻声对女子道:“天色不早,姎儿莫再贪玩。”
那女子生得颇为出色,与陆漪差不多的年纪,她转头看着身侧男子,眼睛明亮,模样俏皮:“大夫说了,多走走好生。”
男子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少找借口,跟我回去。”
男子模样俊秀,哪怕只是个侧脸,也能瞧出其温润清雅的气质,就算他当下说着颇为严厉的话,语气仍是柔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