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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王看到他时,则震怔在当场。
空气当中,袅袅飘散的熏香似更为浓郁了,香气沿着发黄的壁梁懒懒地向上攀爬,宫人与大臣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精彩,诧异、惊瞠……郑曲尺则颦眉,暗暗放缓呼吸,甚至想拿袖子来遮挡鼻子。
他们都闻不到吗?
还是他们对这股腻得叫人作呕的味道早已经习以为常?
邺王在久久失神之后,蓦地大吸一口气,他按着胸膛道:“越群,去、去看看他脖子后方,后方……”
大臣,也就是怀越群当即点头哈腰,配合着邺王的指挥,疾步走到了元星洲身边。
只是这一靠近,两相对比,他才发现元星洲长得十分高挑,他伸手欲行查探,但倘若对方不刻意弯腰低头,他根本就勾不着看。
可假如元星洲当真就是大世子殿下,怀越群便没资格叫他屈就低头,这属于大不敬的行为。
正当他为难之际,郑曲尺却开口了,她对邺王道:“王上,这位公子曾受过一些外伤,来时路途颠簸,难免劳累,不如搬张凳子叫他歇歇脚,也方便这位大人一查真伪。”
这话一下就给怀越群解了围,他感激地看了郑曲尺一眼后,又连忙朝上请求道:“王上……”
邺王不等他说完,便道:“允。”
宫人搬来一张圆凳给元星洲坐下,这时怀超群再绕到其身后翻开衣领一查看,当看到那一块胎记之时,他瞳孔霎时扩大:“王上,是、是有的,真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邺王听闻之后,倒不像之前那般激动,甚至并无太大的反应,他又说道:“那查看下他的腿,右小腿上,可有一道陈年伤疤?”
除了红色胎记之外,还有陈年伤疤?
郑曲尺闻言一下就看向元星洲,想看看他对此的反应。
想不到邺王在寻找大世子的事情上还特意留了一手,他在对外发布的消息当中,可从来没有提及此事,分明就是打算留着更关键的一处消息没透露,以防有人混水摸鱼,以假乱真。
怀超群连忙应了声:“是。”
怀越群蹲在元星洲跟前,小心翼翼撩开了他裤管查看腿部,只见其右小腿光洁一片,根本没有任何的伤痕,他当场愣住了,久久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邺王久不见其回话,便出声问道:“如何?”
“回王上……”怀超群惊疑不定地转过身:“并无任何伤痕。”
这话一出,不仅郑曲尺不可置信,其它在场的宫人也都遮掩不住脸上的诧异疑惑。
邺王面无表情,凝盯着元星洲,沉声道:“你怎么说?”
“父王怕是记错了,儿臣在五岁时从树上摔下,被尖锐石头划伤的部位是在左腿,且还在膝盖上方,并非右腿。”
他平淡陈述的一句话,终于掀起了轩然大波,邺王脸皮就像被吹涨起来的气球,红得发亮,他一只厚大的手掌拍在扶手上,止不住连连点头。
“对对对,是父王老了,记性不好了,吾儿,吾儿说得没错,没错啊。”
得到邺王的肯定回答之后,怀越群腿脚一软,跌坐在殿内,茫然无措地看向元星洲。
此人、此人当真就是失踪了十几年的那位大世子?!
郑曲尺原本紧张绷紧的背脊,这才缓缓地松了下来,吓死个人了。
这些王宫的人是不是每个人都是池溏里的莲藕——浑身都是心眼,句句都是陷阱,也太会阴人了吧,要是她带来的这个“元星洲”真是假的,只怕早就被邺王一个又一个的迷惑行为给坑死了。
“你果然是本王的儿子,星洲,快、快上来,叫父王好好看一看你,这些年来你究竟去哪里了?”
邺王泪眼昏花,朝着下方坐着的元星洲慈爱关切招手。
元星洲站起身来,细长如镰的眉毛皱了下,他偏头看向金兽熏香:“父王,儿臣不太适应这殿中的熏香,可否开开窗?”
邺王闻言,瞳仁遽然一紧,忙慌张朝四下喊道:“快去开窗,灭香!”
宫人们被他这暴躁的喊声惊了一跳,动作稍慢,只见他抓起痰盂便砸向一名宫人。
他们急得满头大汗,快速行动起来,一扇接一扇地开窗、浇水灭香。
而这时候,当新鲜空气进入殿内,冲散了殿内那浓郁甜腻的熏香后,郑曲尺那股作呕难受的感觉才稍微好些。
元星洲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眼她眉头松开的神色,方走了上去,他站着,神色冷淡地看着坐在那里像一滩烂泥的邺王,神情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怜悯:“父王,你老了,这些人如此怠慢于你,按你以往的性情,只怕早就将他们一一处决了,但如今你却只能坐在这里,进行无用的喝斥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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