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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垚闻言,脸色凝重了下来。
而宇文晟张臂靠于扶手上,指尖轻敲,缓缓阖上纤长如羽眼睫。
“巨鹿国,陌野,墨家,秋,北渊国,公输即若……他桑瑄青所认识的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啊。”
岑寂主帐之中,散布着遍地的凉意,主位之人虽在笑,但他周身却疑似有无名状的黑色魔气在疯狂涌动,隐隐还传来一片鬼哭神号之惊悚错觉。
在场三人心惊,皆垂眸噤声,惧畏以待。
蔚垚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替桑瑄青辩解这一切,因为她身上的确有太多无法解释得通的疑点在。
蔚垚走到中间,跪下:“将军,可否不要这么快就对桑瑄青下结论?桑瑄青为了替城中百姓修筑城墙,也是尽心尽力,废寝忘食,您曾说过,会再给她一次机会的。”
宇文晟睁开了眼,坐直起身,一掌压在膝上,身形向前倾着告诉蔚垚:“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蔚垚,我也很希望桑瑄青不会叫我失望。”
“谢将军。”
王泽邦见蔚垚屡次在将军面前替桑瑄青求请,忍不住道:“你为何就不信她根本就是一直在演戏,欺骗我们的信任呢?”
“蔚垚跟那个叫桑瑄青的,关系很好?”付荣在旁,多少也看出些明堂来了。
他初来乍到,自然有些事情还不清楚,但他仅凭直觉就认为,那个叫桑瑄青的人,绝对有大问题。
蔚垚笑了笑,潇洒无谓道:“我只是想坚持自己的信任,直到最后一刻罢了。”
王泽邦闻言,冷嘲地瞥他一眼。
“愚蠢!”
宇文晟懒得看他们闹腾,挥挥手:“都下去吧。”
付荣还想说什么,但摄于宇文晟那冰封不容撼动的气息,隐忍了片刻,才与其它两人一并应:“是。”
没唤士兵入帐,王泽邦跟蔚垚自行动手,将付荣一并抬了出去。
人气一走,整个空阔的大帐内便只剩宇文晟一人孤坐于上将军椅上。
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细密针绣的糖袋,捻出一颗里面的糖果,放入口中,细细抿着,等待那股香甜到腻人的滋味溢满整个口腔。
他半阖起眼眸,伸手抚过脖子上的狐毛围脖,这也是郑曲尺送的,旁边整齐叠放的狐青裘也是她放的。
还有她猎下的大虫皮此刻正垫在他身上,他此时放空自己的思绪,就好像被包围在她的气息当中。
“曲尺……”他低哑的声线响起。
看在你的面子上,哪怕桑瑄青最终选择了背叛,我依旧会饶他一条性命的,虽然之前,按照他一贯的做法,他这样两面三刀之人必死无疑,甚至会死得很是凄惨,可是……
他是你兄长,你若知晓,定然会不高兴的对吧。
哪怕,你并不知道你厌恶、惧怕的这个宇文晟,便是你那个叫“柳风眠”的夫婿。
从此之后,他不会再说了。
至此,在她的面前,他只是“柳风眠”,而宇文晟这个叫她厌弃、排斥的身份,就永远藏在那被锁死的秘密之中吧。
——
郑曲尺行坐牛车至半途,忽觉牛车停了下来。
她拐转过头:“车夫,怎么不走了?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这时,对方一下跳下板车,揭开了头上的斗笠,扯下身上的蓑衣,郑曲尺一下就看到了伢那张寒风晓露的冷峻脸庞。
他那双泛灰黑色的眸子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
“是你!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等我通知的吗?”
郑曲尺也赶紧跳下板车,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在。
伢似被她现在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给逗笑了:“曲尺,你好像跟以前的你,不大一样了,以往你可不会这么容易受到惊吓,也不会这么毫无防备之心就搭上了一辆陌生人的牛车。”
郑曲尺:“……”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她的确不是曾经的郑曲尺,她既没培训过间谍跟杀手项目,更没练出非凡辨别眼力,她的行为、想法,都还不曾转变成那种兢兢业业、万物皆为敌的程度。
“这辆牛车的主人,应该是一个老伯吧,他人呢?”她脸色一下严厉起来。
他哥说,村口时常有一个键壮的老伯在赶牛车,她若遇上便可租搭一截路,节省些脚力。
她一开始想省钱,不肯,但他哥说,他早付了钱,她若选择奔波劳碌走回鬼羧坡,那钱就等于白付了。
因此,她当然只能妥协了。
伢见她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这般认真的模样,再次觉得她的确变了。
难不成是跟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百姓待久了,就忘了自己曾经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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