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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鸣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道:“那么朝帮主觉得那人是谁?”
朝轻岫:“耿家那边值得你如此费心的应该也没有旁人——就是耿遂安耿掌柜罢?”
曹鸣竹一摊手:“可我将老耿关在冰室里做什么?”
被侦探指认的凶手少有直接认罪的,大多都得先狡辩一句,走一走垂死挣扎的流程,朝轻岫于是道:“她发现了你账面上有问题,念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没有立刻声张。为了稳住耿掌柜,你假装同意请总舵的人来查账,让她放下戒心,再之后索性来了个李代桃僵的计策。”
她本就不是能被人三两句话哄住的小孩子,当初听曹鸣竹讲述的时候,立刻反应过来,整个故事若是善恶倒置,其中的逻辑也一样成立。
当初耿遂安发现账目不对,觉得不安,所以才请总舵增派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当时或许已经对曹鸣竹有所怀疑,却无实证,曹鸣竹发现同僚的异样后,立刻表示要请帮里人来调查。
曹鸣竹表现得光明正大,耿遂安也就被糊弄了过去。
然而暂时性的安抚之后,就是杀人灭口。
朝轻岫看着曹鸣竹,感觉对方居然跟自己玩叙述性诡计,实在有些看不起她这么个不知名侦探的兼职素养。
布衣白袍的少年人含笑坐着,对面曹鸣竹的目光却是一片漠然。
朝轻岫:“你不但要灭口,还要将罪名全推到耿掌柜头上。我记得,那个冒充‘春石’的姑娘就有一手不错的易容本事,可见只要肯花钱,乔装改办不算什么难得的事情,你将耿掌柜囚禁在冰室内后,弄了个假货冒充她,再让假货去跟暗哨接头,等留下足够的人证物证后,再设计一出耿掌柜落水而死的意外出来。”
她听曹鸣竹讲述的时候,就觉得其中大有问题。
耿遂安同意查账后,就回到自己家中闭门不见外客,也就是说,在那段时间里,不二斋内熟悉耿遂安的人,没机会跟她碰面。
根据调查,那个“耿遂安”请假之后,就常独自骑马四处游逛。
朝轻岫并未忽略掉这人行动时的状态——“独自”的意思,就是心腹都不在身边。
她在进入冰室时,心中就起了些疑虑,所以当即表示要连夜调查真相。
朝轻岫清楚自己并不像真正的侦探那样擅长查案,不过要是她的假设没错,这个案件其实是曹鸣竹刻意安排,那么对方一定会留下足够线索,以便让后来者得出她所希望的答案。
曹鸣竹后面的行为一如朝轻岫所料。
不过再缜密的阴谋,也难免会有破绽。
在知道“耿遂安”去过老赵渔家后,她们就过去问了店老板当日的情况,据对方说,“耿遂安”当时一看就是心里有事的样子。
什么样子才叫心中有事?朝轻岫想,大约是那人表现得比较沉默阴郁。
后来赵老板也曾表明,“耿遂安”当日没有跟店内人闲谈。
到了这个时候,朝轻岫心中已经有了三四分把握。
改变外貌可以让通晓乔装之术的人帮忙,改变声音却需要经过长期训练,正因为“耿遂安”是冒牌货,所以才会尽量避免与人说话,
之后不二斋又对接头人进行围殴,并从后者手中获得了重要物证,就是那张写了货船号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左手所书。
朝轻岫愈发觉得自己的想法应该没错。
左手写字是不想让人通过笔迹判断出书写者是谁,这个理由适合真的耿遂安,也适合假耿遂安。
在调查的时候,曹鸣竹还特地请了徐非曲一道帮忙。
朝轻岫心知肚明——曹鸣竹是担心由自己进行调查,会惹得朝轻岫怀疑,所以才让徐非曲参与进来,也好取信于旁人。
只是对早有怀疑的人而言,调查得出的线索都太刻意了。
朝轻岫:“用左手写字,是担心纸条被发现后认出身份。既然如此,仅仅是传递‘壬二七’三字,为什么又非要将消息落于纸上?那纸还是只有不二斋有卖的雪绵纸。”随即笑了一下,“若非大家素不相识,我都要以为,对方是为了方便在下破案,才特地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假冒耿掌柜的人留够证据后,尸体就被送到了冰室当中,为了避免露馅,之前被关在冰室内的真耿掌柜也只好去死,幸而那里冰块多,弄点水出来一点不难。既然如此,假冒之人的残骸应该还在冰室里面。寻常人不会无礼到闯进宅子里胡乱翻找,黄大人可就不一定了。大约在他透露想去看看耿掌柜的遗产时,就只好被你灭口,至于我,因为跟黄大人有矛盾,用来背黑锅自然再是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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