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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衡之几乎不与亦泠共用晚膳,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他临时起意从书房过来时,见桌上的饭菜居然一口都没动。
曹嬷嬷和两个婢女守在床边喋喋不休地劝慰,也是一脸无奈的模样。
谢衡之无声走了过去,抬抬手,曹嬷嬷便带着婢女们退下了。
隔着罗帷,见亦泠侧身躺在床上,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怎么不吃饭?”
谢衡之问。
过了许久,床上的人才闷声道:“反正吃了也会饿,索性不吃了。”
谢衡之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小性子,许是病着情绪多,于是也不多话,迳直道:“起来吃饭。”
那声音、那语气,当人人都是他手下吗?
亦泠冷哼了声,动都懒得动一下。
“不吃便撤下去。”
谢衡之又道,“以后都别吃了。”
亦泠:“……”
旁的不说,亦泠相信谢衡之是真干得出来这种灭绝人性的事。
反正苦谁也不能苦自己。
于是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正打算掀开被褥下床时,却见谢衡之端着粥大步走来,一把撩开罗帷站到她面前。
这是做什么?
亦泠整个人又往后缩去。
要给她灌下去吗?
“我吃就是了!”
她说道,“你何必——”
说话间,却见谢衡之坐了下来,将盛着粥的瓷勺喂到了亦泠面前。
她不可避免地愣了一瞬,垂眸看了眼勺子,再抬起头看向谢衡之时,意识有一阵没由来的恍惚。
甚至很难将这张脸与当初在城墙上射杀她的人重合。
不过恍惚只是顷刻间,当她回神时,下意识就别开了脸。
勺子悬在半空中,谢衡之也没觉得尴尬,顺势便将粥喂进了自己嘴里,还不紧不慢问:“你又在生什么气?”
亦泠余光瞥了他一眼,又昂着下巴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哪儿敢生气啊?反正我被淹死也没有人会为我出头,我就死在水里面好了。”
谢衡之又搅了搅粥:“那你想怎么出头?”
怎么还问起她了?
亦泠倒从未想过具体要如何出头,思忖半晌,才道:“你可以在上朝时参她一本,又或是去圣上面前说出事情,圣上总不会不管吧?”
“我向来不把家事带到朝堂上与人说理。”
说完,他还看了亦泠一眼,轻哂道,“参她?告状?稚子做法。”
亦泠:“?”
窝囊便窝囊了,还骂她幼稚!
她算是明白了,这口哑巴亏谢衡之是要摁着她吞下了。
“瞧大人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亦泠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也是树叶落下怕砸着脑袋,胆小如鼠呢。”
胆小如鼠?
又看着亦泠捂着被褥直眉瞪眼的模样,谢衡之眼里的那点儿笑意霎时蔓延至嘴角,乐不可支。
还笑?还笑?
怎么还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亦泠看着谢衡之那快活样,嘴巴都闭不上了。
世上怎会有这种人?以后都不敢骂他了,怕他太享受。
就在此刻,谢衡之将一勺粥又快又准喂进了她嘴里。
“放心。”即便他克制了,声线里还是带着笑意,“我等鼠辈至少还会凫水。”
亦泠:“……”
-
说来也怪,亦泠每天生着谢衡之的气,嘴上不敢说,只能成日用脸骂人,这病倒比她想像中好得快。
在府里休养了五六日,她已经不需大夫日日针灸,靠着药剂也能驱寒,昏睡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起来。
这日清晨,沈舒方知道她下得了床了,特意又登门看望。
“你这气色瞧着真是好多了,不像刚醒那会儿,白得让人心惊。”仔细打量一番后,沈舒方又说,“只是你怎么早早便下了床?还是该多歇息。”
“骨头都快躺硬了。”
亦泠了无生气地说,“别回头病好了,人却废了。”
“说得也是。”
沈舒方往外望了望,见今日阳光好,又察觉到亦泠有些闷闷不乐,便道,“那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许会好得快些。”
“谢娘娘美意,还是作罢吧。”
亦泠撑着额,一脸的郁郁寡欢,“我哪儿敢出门呀,谁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什么来头大的刺客要害我。”
沈舒方知道亦泠还在忌惮着西山之事,但她没想到,亦泠竟不知罪魁祸首已然没了任何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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