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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里涌出了一股灼烫的气息,烧得她喘不上气。
亦昀得救了。
他没事了。
目光凝在亦昀身上,亦泠勉强地站了起来,却拔腿追出了这间厢房。
破庙外的槐树林。
脚步声很繁杂,却没有一丝人声,连呼吸都压抑着。
不过是片刻的耽误,亦泠追出来时,谢衡之已经被安置进了马车。
而利春亲自坐到了车前,扬起鞭时,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过了头。
看见追上来的亦泠,利春目光顿了顿。
亦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嗓子却像是被封住了,一丁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下一刻,鞭子落下,利春架着马车奔出树林,不再多看亦泠一眼。
而亦泠站在原地,木然地看着马车远去。
随行的护卫们纷纷上了马,追着马车的方向,陆陆续续从亦泠身边离开,没有任何人说话。
直到一阵风吹起,亦泠侧过头,见刀雨坐在马上,停在她身侧。
刀雨的脸上也挂着焦急的汗水,胸口剧烈起伏着。
可就在亦泠以为她会和利春一样一走了之时,刀雨俯身,朝她伸出了手。
-
半个时辰后。
平日里宽敞的寝居在此刻显得十分拥挤,大夫和下人们已经站了满满一屋子,宫里来的太医还在不断地进入,从昨夜就点着的熏香早已经被焦灼的气息掩盖。
亦泠就站在门边,手指紧紧扣着门栏,骨节泛着白,指甲似要陷进木头里。
再往前几步,她便能走到床前。
但她的双腿始终没有跨进去。
屋子里人来人往,大夫们进进出出,刀雨和利春不断地经过她眼前。
就连曹嬷嬷的身影也夹杂其中,不停地指挥婢女搬弄大夫需要的东西。
可亦泠依然觉得不真实。
四周的声音忽近忽远,十分缥缈。
仿佛置身梦中,眼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直到一声“夫人”突然钻进了她的耳朵。
亦泠回过头,见一个婢女端着热水,正要进去。
她挡住了婢女的路。
亦泠立刻退开一步。
紧扣着门槛的手指松开了,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指尖的痛感。
大夫的进出越发频繁,亦泠也一步步地后退着,直至她站到了窗边。
只开着一缝,落入眼中的是谢老夫人的背影。
亦泠的视线缓缓越过她,往床上看去。
她依然什么都没有看见,黑压压的人头围簇在床边,将床上的人挡得严严实实。
可是她距离那张床只有不足一丈远的距离了。
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亦泠昂着头,踮起脚,试图再靠近一些。
这时。
一道声音在月洞门前就响了起来。
“岑大夫来了!岑大夫来了!”
紧接着一个白胡子男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所经之处,人人都在避让。
里头的大夫们常年伺候的是养尊处优的贵人,几乎没有治疗刀伤的经验。
况且他们都知眼下必须拔刀,只是无人敢贸动。
倘若力道有一分不均,位置有丝毫的偏差,造成大出血,便是神仙也救不回谢衡之。
所以他们必须等到军医岑大夫出面。
眼下人已经来了,围簇在床边的大夫们纷纷散开,给岑大夫留出位置。
这一刻,亦泠终于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谢衡之。
目光触及的那一瞬,一直僵站着的亦泠忽然双腿一软,险些站不住。
谢衡之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如纸,了无生气。
唯独插着匕首的胸口还在轻微起伏着,却也一次比一次微弱,仿佛风一吹,他仅剩的气息就会被吹走。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屋子里也点满了烛火。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不是梦,这不是她的幻觉。
破庙的一幕幕又骤然在她脑海中回溯,她看着谢衡之胸口那把刀,眼前浮现的却是她亲手捅下去时的场景。
就连辛少彦催促她报仇的声音,似乎都还在她耳边回荡。
这是谢衡之应得的。
他冷血无情,他草菅人命,他一箭将她射死在庆阳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以命偿命,天经地义。
她和他的恩怨注定要了结,绝不会不了了之……
忽然,隔着窗户,岑大夫的声音传了出来。
“谢老夫人,大人的脉搏快摸不到了,此刻必须拔刀,尚有一成活命的希望!否则大人必死无疑!”
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亦泠脑子里所有的思绪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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