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盛南晴在这掖庭宫里也积攒了点人缘,稍微混开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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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张清丽的笑脸在自己面前晃。
“周嬷嬷早上好啊,今天天气真好,您说是吧?欸,这么好的太阳你该多到院子里坐坐,我们老家那边有位名医说过,适当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周嬷嬷,你给花儿浇水呢?这花真好看,嬷嬷你真是厉害,换我养花,肯定没养几天就养萎掉了,看来我以后跟着你多学学这养花的技巧。”
“诶,周嬷嬷,我来搬就好,您老坐着别动——”
“嬷嬷,这是昨日分下来的松子糖,可香甜了,你要不要尝尝?”
“周嬷嬷……”
一开始,周嬷嬷还能不理不睬,权当无事献殷勤的小丫头是透明人。
但后来……
日复一日的被这脆生生、娇滴滴的声音给洗脑,周嬷嬷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有点开崩的迹象。
甚至某日清晨醒来,周嬷嬷打开窗时,还不自觉的朝那褪色的宫门望了望。
等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份隐约期待的时候,她自己都惊骇了半晌,连忙喝了口冷茶醒醒脑子。
但这一日,盛南晴没来。
周嬷嬷面上虽不显,心底却有些纳闷:这小姑娘昨儿个走之前,还口口声声今天会带新花种过来,怎么就失信了?
想想也是,冷宫是什么地方?一群毫无指望、苟延残喘的人在这算着日子过,等着阎王派小鬼来收。她一个水灵灵的年轻姑娘,跑这里既得不了利,又讨不到个好脸,何必还巴巴的跑过来呢?
周嬷嬷这般开导着自个儿,心里却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捧着佛经的赵太妃见周嬷嬷这恹恹不得劲儿的样子,只轻轻地笑叹了一声,并未多说。
…………
掖庭宫这边。
盛南晴早上起来梳洗后,就拎起装着花种的荷包,准备往冷宫去的。
但她刚要出门的时候,正好在撞见同寝的宫女沐兰苍白着一张脸,脚步踉跄的走进来。
见沐兰这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盛南晴下意识的扶了一把,“你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个沐兰,盛南晴的印象还是挺好的。
在这六人寝中,沐兰是最安静低调的一个,除非必要,她一般都不怎么开口讲话。
一开始盛南晴还怀疑这妹子是不是口齿有毛病,但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才意识到沐兰真正的人如其名,如一朵开在深谷中的清幽兰花,静悄悄开放,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根据盛南晴的记忆显示,之前鸢尾带着其他宫女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沐兰是始终没有参与的,虽然她也没出手帮忙——这点盛南晴倒也不怪她,毕竟在这深宫之中,人家妹子没落井下石,就算人品不错了。
沐兰由着盛南晴扶到床边坐下。
她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肚子,整个人痛得快蜷缩成一团,汗水将她额前的碎发都凝成一条一条的。
这样闷哼了好几声,沐兰忽的站起身来,从枕头下摸出一条长长的带子来。
还没等盛南晴反应过来,就见沐兰拿着那带子一圈一圈的勒住小腹部,勒得很用力,光是看着就觉着腰要疼断了。
“你这是干什么?”
盛南晴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脑袋上是三个大大的黑人问号。
“我来葵水,腹中不适,这样勒着,还能撑段时间。”沐兰有气无力的答道。
盛南晴怔了怔,这是痛经的意思?
不对,痛经就应该好好歇着,勒肚子算是哪门子的止痛法?
想到这里,她赶紧上前拦着,“你身子不舒服就在房里歇着,我去替你跟张嬷嬷告假。张嬷嬷为人宽厚,不会为难你的。”
沐兰摇头,“张嬷嬷去凤仪宫了,这会子不在房里。”
“那就等嬷嬷回来再去告假。”
“不行的,尚寝局的黄司苑昨日吩咐了,让我今日去长乐宫给庄容华送六盆胭脂海棠,若是误了差事,惹得容华主子不悦,那可就惨了。”
“这……现在就要送?”
“嗯。”沐兰应了一声,同时脸色又白了几分,看得出姨妈君又对她的腹部发起另一轮攻击了。
盛南晴前世也是个痛经受害者,每次来大姨妈,就像是有一万支机关枪突突突突的对着她的腹部扫射,那种滋味,真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现在看到沐兰痛成这样还要去干重活,盛南晴实在不忍心,叹口气道,“唉,你躺着吧,我帮你去搬。”
沐兰一怔,一脸不可置信,“你……你帮我?”
“你都这个样子了,就别硬撑着了。大家都是宫奴,又住在同一屋檐下,顺手帮一帮也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