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763)
见她当真要起身,宁贵妃冷冷出声。
“本宫准你起来了吗?”
“姑母……”
“此事放在本宫身上,不过抄抄佛经而已,可若换作了你去认罪,只怕除去县主之位都是轻的——老实在这跪着,别去给本宫丢人现眼了!”
况且,便是去了,皇上也未必肯信,恐怕还要以为是她逼着宴真去顶罪的!
此事本非什么大事,如此一闹,反而会更加麻烦,说不准还要扯上宁家,平白叫人烦心。
“多谢姑母……”宴真眼眶微红。
“本宫可不是在护着你。”
宁贵妃睨了她一眼,语气嫌恶而失望道:“本宫可怜你年幼丧母,将你接入宫中,求皇上赐封你为的郡主,处处偏疼于你——可如今看来,倒是本宫将你给惯坏了!”
“是宴真辜负了姑母的疼爱,请姑母责罚。”
“且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待回了宁府便禁足三月,好生反省!”
宴真叩头道:“是……宴真谢姑母宽恕。”
“本宫念你此番乃是初犯,且饶你这次,如若敢再犯,就休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姑母教诲,宴真记下了。”
宁贵妃自榻上起身,心烦不已地拂袖离去。
宴真跪在原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渐渐凝固,冷得让她牙关打颤。
哪怕她知道一旁的宫女未必有胆量敢看她笑话,可她仍觉得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自容貌被毁去之后,她在人前一刻也离不得幂篱的遮挡。
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脸上的伤口再一次被揭开,渐渐鲜血淋漓。
满身的高傲和自尊,亦在今日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宴真克制着颤抖的欲望,紧紧盯着那顶分明就在眼前,却无法触碰的幂篱,眼中神情狰狞起伏。
……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家格外热闹。
今日王大人上门,并带上了字画一幅。
见好友在旁赔着笑将画展开,张峦掀起眼皮子瞧了瞧,没说话。
第564章 诗会
这画乃是王大人挂在外书房中的那一幅,他觊觎很久了,可王大人始终不肯割爱,连他上手摸一摸都像是要掉块肉似得。
眼下竟就这么乖乖送来了——呵,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次日,柳一清带着夫人前来作客。
且还捎带了家中养了五年的老母鸡两只,特地交待要让厨房现杀了,给张贤弟熬鸡汤补身子。
再隔两日,又送来几条黑鱼,再三强调是自己亲自钓来的,务必要让张贤弟尝尝鲜。
如此情形,直叫宋氏想到了自己坐月子时的待遇。
刘大人更不必提,每日上门赔礼且不说,还日日准时前往工部等张峦下值——走到半路或拉着人去吃茶,或去买点心,勤快程度比拐女婿时更胜一筹。
苍千户不善言辞,多是靠送东西来表心意。
可送东西,也不好没有由头,无端端地送,显得过分突兀。
于是,每逢节日,必要携礼上门,自己不得空,就使苍鹿带着家仆前去。
因觉得节日不够用,干脆连节气也不错过。
如此半年下来,直叫张眉寿忍不住惊叹——只有想不到的节日,而绝没有苍家伯父漏送的礼。
中秋后,天气一日日开始凉了。
用罢晚食,宋氏难得清闲一会儿,便叫丫鬟搬了椅子到院中,和丈夫坐在院中赏月。
丫鬟们摆好瓜果茶水之后,便识趣地退去了一旁。
张峦对月做了首诗,逗得宋氏笑出声来。
夫妻二人又说了会儿家常。
说着说着,宋氏讲到了丈夫身上。
“我瞧着这半年来,前前后后地可是将王大人他们忙活坏了,你也是时候松个口,改改脸色了——人家都是诚心赔礼,你怎好一直这般端着?”宋氏劝说道。
“可不是我求着他们做这些的。”
张峦惬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地道。
宋氏嗔了丈夫一眼:“分明早已经消气了,还在这装模作样个什么劲儿。”
张峦笑着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芩娘你这双慧眼。”
他确实早已消气了。
可当时想了想,若自己太过好哄,未免会叫人觉得他太没有尊严,再被看轻了去——俗话说得话,太容易得到的,通常都不被珍惜。
于是,他决定再晾一晾好友们,尤其是王大人那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但如今晾着晾着,心中无气之下,倒不自觉享受上了这种生活。
好友们处处为他考虑,遇到难处,无需他开口,几位大人就已经在前面抢破了头;
而且说出来的话一个更是赛一个好听,生怕惹了他半点不高兴;
更不必说那些未必贵重,却总是格外合他心意的礼物吃食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