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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动弹,没有意识,无论朱绽在床边说什么,母亲都没有任何反馈。
除了肢体还是热的,鼻尖还有淡淡气息,和死了也没有区别。
“她很痛苦,我知道她很痛苦,”朱绽深吸了一口气,话音里已有了哭意,“我只要去看她,我就能体会到她的痛苦,我都不敢在家里待着,我闲着就会想到她的样子……
我只想往跑外,打马吊、投壶、骑马,做什么都行,别让我闲下来。
她以前那么好看,整天笑个不停,现在却是这幅样子。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她这样,还算自己活着吗?
前阵子我去探望外祖母,我抱着她哭了一场,那么多亲人,唯有外祖母明白我。
当初,只有外祖母反对给母亲用那方子,我那时还不懂她,骂她‘亲娘都想要女儿的命’,我也是后来才懂了,正因为是亲娘,外祖母才不愿意母亲这么痛苦。”
林云嫣给朱绽添了一盏热茶。
朱绽接了,氤氲热气扑在脸上,她眼底的泪珠子都能藏住了。
“你听着很意外吧?”朱绽的声音哑了,“外头都是怎么说我们英国公府的?
宽厚、仁慈?
我母亲病成这样了,也没有被送去庄子里,依然在府里好好安养;
我父亲没有再娶,连个妾室都没有,提到我母亲时也是‘盼着有朝一日醒来’、‘人活着就有希望’。
真的都是好名声!
多好啊,从公中花那点根本不痛不痒的银钱,出力辛苦的、照顾的也不是他,躺在那儿动弹不得、被病情折磨得就剩一把骨头的更不是他,他当然愿意我母亲就这么活着了。
反正,也没耽搁他在外头再养个儿子。”
听到这儿,林云嫣不由一愣。
朱骋在外头还有个儿子?
朱绽说了这么多秘事,这才刚刚在林云嫣的神色里看到惊讶,她自嘲地笑了笑:“你不信?”
抬起右手,朱绽把手掌彻底张开,五指撑到了不能再撑。
“我那个弟弟,五岁了,”泪水终是从朱绽的眼角落下来,“长辈们都知道。
父亲前两年想把母子两个领回家里来,家里人都不答应。
倒不是看不上,而是若把那两个领回来,英国公府的好名声就得打折扣了,祖父叔伯们哪里愿意?
我外祖母那儿也都知道,可他们能做什么?
舅舅们也想让我母亲活着,人没死就还是姻亲,有些往来也方便。
我给你学学。”
朱绽站起身来,脸色一沉,嗓音也沉。
“你父亲是个男人,你母亲那个样子,他再寻一个也是常情。”
“救你母亲的命难道还救错了?非得把人心想得这么坏!”
“你也姓朱,你也是英国公府的人,把国公府的名声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母亲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非得为了她,把现在一个个大活人都给弄得身败名裂才高兴?”
“你不要前程了,朱家还有这么多人,我们要!”
“他又没把人领回来在你眼皮子跟前转,你怎么这么不知足、不懂事?”
“是你母亲病倒在先,英国公府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没有那个脸闹上门去!”
惟妙惟肖。
悲戚之情太盛,朱绽再也撑不住,蹲下身子痛哭起来。
林云嫣在她身边蹲下,伸手抱住她。
比起安慰,朱绽更需要大声哭出来。
“我后面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你要听了生气,你回头骂我好了,”朱绽一面哭,一面哽咽着说,“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你母亲没了,走得也很突然、很痛苦,但她起码没有遭八年的罪,一个晚上,也就到头了。
你父亲又那么好,可以名正言顺续弦的,他没有续,也没有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爵位将来给侄子,他也没任何舍不得。
不拿你母亲的事沽名钓誉。
我真的羡慕你。”
林云嫣的眼中亦有泪光。
人心善感,对于真情实意的悲痛哭泣,岂能毫无动容?
她和朱绽是相似的,她们的母亲都“离开”了,可她们又是截然不同的。
这并不妨碍林云嫣体会朱绽的苦痛。
等朱绽哭得差不多了,林云嫣拿帕子给她擦脸。
“没想骂你,我也没生气,”林云嫣放缓语速,认认真真与朱绽说话,“你这些话除了我也没处说去了。
不想母亲活着受罪,我母亲那样走得一干二净的、反而是种幸运。
倘若不是我,你跟别人谁说这话,她们都得骂你有病。
可我不会,我知道你说的是一种道理。”
朱绽靠着林云嫣,缓了好一阵子,喃喃着心里话:“我经常做梦,都梦见我母亲说她活得好痛苦,她日夜被病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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