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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约有两刻多钟,他才到了主子院子前。
站在长廊下,成喜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匀了匀气。
永济宫那儿竟然是这么一个发展……
唉!
推开门,成喜唤了声“主子”。
廊庑下,酒盏酒壶还是老样子,似乎在他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金贵人就再没有动过酒。
成喜上前跪下,低着头把永济宫的事说完。
越说,心里越是没底。
耳边,除了夜风吹叶的声音外,只有他自己的声音了。
可饶是他如何平铺直述、去掉所有的语气与起伏,李浚的那些话还是跟狂风骤雨一样,冷冽得让他害怕。
怕得他不敢抬头。
怕得他又忍不住抬起头、迅速偷看主子的神色。
好不容易挨到说完,成喜缩了缩脖子:“主、主子,您看这事……”
金贵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拿起酒盏抿了一口。
“你慌什么?”他问成喜,“口出狂言的是李浚,自以为是的也是李浚。”
成喜闻声抬头,揣度着主子的心思,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您说,辅国公去永济宫,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金贵人淡淡地。
他对徐简去永济宫,本就不意外。
或者说,这就是在他预计中的事情。
这是一场祸水东引。
冯尝“供”出了童公公。
虽然成喜查来查去也不知道冯尝那混账东西是从哪儿得知了童公公这么一号人,更清楚审冯尝再多、他也交代不出关于童公公的子丑寅卯来,可曹公公那人在宫城里做事多年,谁知道会不会冷不丁翻出来些什么。
因此,他得给曹公公找点事儿。
把曹公公他们的视线从童公公这里转开,让那曹太监没空再盯着童公公。
而被抛出去的饵料就是永济宫。
让人几次催促汪狗子,就是要把整个消息链曝露出来给曹公公抓。
毕竟那条线索,再怎么挖,也只能挖到永济宫去。
让圣上与李浚斗去吧!
至于李浚,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够本了。
弄死之后,他也能以此做文章,再次把矛头对准圣上。
只是没想到,李浚那个疯子,以身作饵,死到临头还想咬他一口。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圣上拉下来?”
“等价交换?”
“我若做不到,他就报个旧仇?”
金贵人呵地笑了起来,眼中毫无笑意,眼底闪过的全是戾气:“他倒是想得美,竟敢与我谈条件!”
成喜默不作声。
半晌,金贵人冷声与他交代了一番。
成喜听完,没敢多问,快步退出去,又去见孙公公。
孙公公得到回复后亦是白了白脸:“主子当真这么说?”
“是。”成喜道。
孙公公急了:“谁不知道永济宫那位疯起来六亲不认,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这么一拍两散的回复,不是……”
“一拍两散?”成喜打断了孙公公,“主子与永济宫那位什么时候合作过?”
孙公公道:“那我怎么办?我替主子办事,也算尽心尽力。”
“永济宫那位发疯,孙公公你难道也发疯?”成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别做傻事。”
话不投机。
孙公公苍白着脸从宅子里出来,一路回永济宫去。
时近三更,深夜的京城已经沉寂了下来。
从角门进永济宫时,孙公公往南侧看了眼,皇宫高墙楼阁拢在夜色之中,只宫灯照明,影影绰绰勾勒出模样来。
这深宫内苑,当真是风光时风光,落魄时落魄。
成喜那么个狗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入了主子的眼,这几年一直跟在主子身边。
反倒是他这样的老人,如今想见主子一面都难。
小人得志!
可再厌恶成喜,孙公公也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
进了屋子,拿帕子抹了一把脸,他吩咐伺候的小太监:“去,去把卓平叫来。”
卓平便是夜里被李浚叫去背了一段话的内侍。
听孙公公交代完,卓平吓得两股战战:“公公,小的怎么敢去说那种话?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有什么不敢的?”孙公公道,“他是三头还是六臂?”
卓平依旧摇头。
孙公公沉下脸来:“拿好处时你冲在前头,该办事了你推三阻四?卓平,外头兴许有这种好事,但这永济宫里,没有!”
“小的就拿了那么点银钱,您让我去跟那位那么说话,”卓平急道,“那位都说‘等价交换’哩!”
孙公公一巴掌拍在卓平的后背上:“你学得这不是挺好的?且去说吧,说完了回来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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