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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他和国公爷提过一嘴。
说是东北那儿有个骨伤大夫、在地方上有些名声,治伤的本事不错,就是常年住在深山老林里,轻易不出世,想要寻他怕是要去山里林子里钻上半月一月的,说不定最后还要三顾茅庐。
脾气大的人,本事应该不会差,要不然就使人去一趟,问一问状况?
真请不着,弄几根虎骨来磨粉也行、泡酒也行,聊胜于无。
那时,国公爷怎么说的来着?
“事情那么多,少折腾些没必要的。”
“你缺虎骨?这东西比找大夫容易,我给你弄几根来?”
“这腿能走,又不是多大的事。”
话都这么说了,荆大饱哪里能强求?
私底下,他和参辰、玄肃都讨论过,是不是自打受伤后看了那么多的大夫,各个都束手无策,愁着来又愁着走,以至于国公爷也失去了信心?
要不然,好好一年轻人,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都会想试试。
吃苦,想来是要吃的,这么厉害的伤势想要彻底好起来,多大的苦痛都不稀奇。
旁人兴许吃不得苦,可国公爷不在其中。
自小习武、练就一身好本事的人,什么都吃过,吃得最多的就是苦了。
遇难而退?
能让国公爷退的,恐怕不是身体上的痛苦难处,而是别的困难了吧?
彻彻底底没有机会治愈了,所以干脆歇了折腾的心思。
嘀嘀咕咕的,荆大饱和参辰、玄肃都达成过共识,可以吃苦,但不能白吃苦。
想明白了这些,他再也没提过请大夫的事情了。
何必呢?
不止没用,还戳他们国公爷心窝子。
因此,这会儿突然听徐简开口询问,荆大饱恍惚间以为自己的耳朵不好使了。
徐简似乎没注意到荆大饱那百转千回的心境,见他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遍。
荆大饱这下知道自己没听错了,忙道:“我记得那大夫姓岳,在京畿虽然没有多少名声,但在东北那儿还挺出名,我是听做过生意的东北商人提起来的。
说是五十来岁,头发胡子都白了,身体倒是很硬朗,走半天山道连气都不喘。
寻常医术都懂些,最擅长筋骨伤,他自己调配伤药方子,也弄不懂他到底掺和了些什么进去,敷一阵子就有效了。”
徐简认真听完,垂着眼帘认真想了会儿,与荆大饱道:“若使人找他,多久能找到?”
“看运气,”荆大饱说得很实在,“他正好下山行医叫人遇着了,那凑到跟前就能说几句话,如果他不出门、或是不晓得在哪个山坳坳里转悠,十天半月都没点儿消息。”
徐简眯了下眼:“那就不用找他了。”
“啊?”荆大饱张大了嘴。
什么状况?
他们爷好不容易有点儿寻医的意思,怎么问了两句就又不找了?
“您……”荆大饱斟酌着,试探道,“您真不打算让那位岳大夫来试试?
只看了状况也行,他若没把握就不费那个力气了,就是给人出点路费,我们又不是缺那点银钱。
他有信心治,那您就……”
这个就,荆大饱有一会儿没有“就”出来。
实在是不晓得拿什么话来劝徐简。
好在徐简也没有催促他,似乎也不想打断,就由着荆大饱慢慢想。
如此想了半晌,荆大饱倏地灵光一闪:“郡主一直很担心您的腿伤,您先前走个楼梯,郡主心里都不痛快,您现在是不上桃核斋二楼了,可每日上朝下朝,金銮殿前那步道,您不还是得一天一来回吗?
冬天先不提,前阵子那稀奇古怪的天气,郡主都得把手炉翻出来让您带着。
若是能请到好大夫,不说全部治了、往后无病无痛的,就算只能治个标,让天冷阴雨时没有那么难受,也能让郡主少担心些。”
说着说着,荆大饱看到,徐简抿着的唇微微一动,唇角扬起来一些。
能笑,应该是多少听进去了些吧?
荆大饱正欲扯着“郡主”大旗继续往下说,就见徐简偏转了头。
徐简就这么看着人,淡笑着问了句:“我只说不找了,没说不看了。”
荆大饱也算了解徐简了,闻言想了想,道:“您的意思是,让别人找?谁啊?这么热心肠。”
“确实热心肠,”徐简呵地又笑了下,很快笑意就散了,只余下冷静与淡漠,交代道,“找些人手把那岳大夫的消息散出去,你自己别出面,弄得隐晦些,别叫人抓到把柄。不着急,传个几天,慢慢传。”
荆大饱点头应了。
等荆大饱离开,徐简抬手按了按眉心,而后,缓缓活动了下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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