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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生年幼不知危险,迎着那堵尸山扑过去,抬起一对小胳膊,想把龙鲸推回大海。
一条条牵引麻绳绷得笔直,巨尸若是从小童身上碾过去,恐怕能将他压成肉饼。
千钧一发之际,遇风云身形掠出,夹住鲸生肋下,一把将他拖开。
“鲸鲸!”
“唰啦!”借着潮推之力,龙鲸彻底搁浅上岸。
接下来便要用那些半人高的铁制工具进行分尸剔骨。
鲸生挣脱遇风云钳制,扑上前去,用小手不停地拍打那只龙鲸,想把它叫醒,让它逃回家。
龙鲸身上纵横交错密布着刮伤、钩伤、嵌入伤……林林总总,硕大的身躯上竟是找不出多少好肉。
每一道伤痕都有鲸生的身体那么大。
他心疼地摸着伤口边缘,哭得撕心裂肺。他举起双手,蚍蜉撼树一般,拼命想把这座小山推回大海。
温暖暖哀伤道:“鲸生他喜欢龙鲸。谁也不忍心告诉他,他娘就是被龙鲸杀害的。日后知道真相时,他不知该多难过。龙鲸才不是人们的好朋友!”
海风经过龙鲸的身体,扑面都是粘糊糊的血气。
遇风云走了回来,听见温暖暖这句,不禁冷笑微嘲:“呵。朋友。”
温暖暖脸色发白,咬住唇,恨恨垂眸。
她并没有刻意装可爱,他为什么要针锋相对,为什么要发出嘲讽的声音?
死缠烂打的男人,真烦!
一行人越过龙鲸身边,走向港口。
忽然一股更加浓烈的腥风席卷周遭。
只见浅滩上的龙鲸猛挣了一下,唰然睁大眼睛!
众人俱是一惊,下意识各自倒退。
它竟还未彻底死去。
只见这伤鲸痛苦地张开巨口,猛地甩摆尾部,掀起飞溅的湿沙,暴雨般激射向百丈开外。
鲸生激动地蹦起来,高高挥舞双手,冲着它大喊:“鲸鲸!回家!快快!回家!跑啊跑啊!”
巨鲸发出无声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抽搐翻腾,轰然倒向鲸生——
遇风云救援不及,目眦欲裂:“躲开!”
这么近,谁都知道不可能躲得开。
就在这时,鲸忽然不动了。
众人提心吊胆,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死、死了吗?”
半晌,近处一人疾步上前,动作僵硬地将鲸生抱得远远的。
“鲸鲸!”
好一会儿,云昭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她噗地呛咳一声,咸腥的空气冷冰冰涌入肺腑。
晏南天抬手给她拍背。
云昭皱眉:“它伤成这样,从深海一路被拖回来,还没死透。”
他点头:“鲸体大肉厚,很难一击毙命。阿昭同情它?”
“没有。”她冷漠道,“我只是在想,这死法好像跟温长空差不多?他杀那么多鲸,自己也落得这么个结局,很难说是不是报应。”
闻言,温暖暖眼眶顿时红了,咬住唇,委屈地望望遇风云,又望望晏南天。
可惜这二人都没有开口反驳云昭。
云昭自言自语:“它死前,看了他一眼。”
晏南天:“什么?”
云昭:“没。”
鲸看了鲸生一眼。它要是倒下去,鲸生就会死。
但它没再动,躺在那里,任人抽筋剥皮。
*
大船上弥漫着浓浓的死姜花味道。
晏南天一登船就皱眉躲进船舱。本就晕船,这下雪上加霜。
船员老练道:“味是冲,但管用,它能赶走龙鲸。”
云昭扶着结实着硬木围舷,敲敲这里、拍拍那里。
第一次出海,说不激动是假的。
余光瞥见狼人温暖暖跟进了船舱,想必是给晏南天送关怀去了。
云昭嗤地一笑,没理会。
她要看开船。
大船渐渐离岸,缓缓扬起了帆,好像行走在一面巨大的青镜上。
云昭意外发现遇风云人缘极好,随行船员个个都与他十分亲近,得空便凑到他身边搭话。
听了几耳朵,原来这人面冷心热,很能散财。
他自己是真慷慨,乡里乡邻有个急困,他都帮。众人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恩惠方便。
“温长空搜搜刮刮,遇风云缝缝补补?”云昭乐了,“棺材脸,看不出来啊!”
棺材脸变成了冷若冰霜的棺材脸。
“我小时候,吃百家饭。”
“哦——”云昭点头,“我记得的,你只有一个阿爷,爷俩相依为命。”
他把手腕搭上船舷,望着侧翼流过的水波,低声道:“我五岁时阿爷没了,流浪到临波府,好心的婶婶们收留我,给我饭吃。我天生力气大,长得也快,七岁便跟温叔出海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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