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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上殿门,四目相对。
她张了张嘴,没能喊出他的名字。想说一句“这规则真有意思”,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发出声音。
他懒懒斜靠在那里,服了药,也不调息,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只镂空玉球抛着玩。
殿角有紫玉香炉燃着袅袅清烟,甜香阵阵。
云昭摸到他身边坐下。
“哎。”她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差点儿被他杀了。他说下次见面会杀我。”
他动了动手指:“我在,没事。”
云昭一脸不信任,直言道:“你这实力不行,连外面的那些都打不过。”
东方敛:“……”
她道:“他杀更厉害的,轻轻松松!”
东方敛:“……”
云昭:“你遇上他,根本没有一战之力。你护不住我。”
东方敛气笑。
半晌,他憋出一句:“区区一个,凡间修士。”
云昭:“……你说这话的表情,就和刚死掉的大哥三哥一模一样。”
东方敛气急败坏,气到阵营错乱:“你以为他有多能打?北天神君他就打不过。我还能不知道他?”
云昭眨了眨眼:“哦。”
他冷笑着瞥开了眼睛。不想跟她说话。
云昭又戳了戳他:“哎。”
他没好气:“怎么。”
“他似乎见过我。”云昭纳闷道,“他本来是要杀我,忽然又说我曾经放过他一命,所以他还我一命。”
他想也没想:“不可能。没那种事。”
云昭叹气:“我也觉得不可能。”
虽然这么想有点不礼貌,但事实就是——弦月神女要是见过他,哪里还能看得上清平君?
沉默片刻,她把河堤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不懂。”她问,“神仙庇护百姓,百姓提供香火,难道不是互利的事情吗?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她思忖片刻,艰难找出两个不是十分恰当的成语,“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他极轻地笑了下。
苍白的面容浮起清晰的嘲讽。
他道:“不是这么说。”
云昭凑近了些,好奇地眨巴着双眼:“那是怎么说?”
他反问:“想想这些神仙都在干什么?”
云昭认真思忖片刻:“争权夺利,抢地盘,谈恋爱。”
他笑着又问:“你认为神仙应该做什么?”
云昭老实道:“做好事,换香火,修成大道。”
他垂着头笑。
“你笑我?”云昭戳他胳膊,“你是不是在笑我!”
他笑出声,抬手重重拍她肩膀:“就你这,也好意思自称反派。你高低得是个圣人。”
云昭:“?”
他挑了挑眉,敛去笑容,眸光静淡:“神明高高在上,俯视这芸芸众生。替人办事赚香火,岂不是跌落神坛?”
云昭缓缓点头:“哦……那他们怎么赚香火?”
他轻叩榻缘:“利用人世间的贪婪和恐惧。”
云昭若有所思。
贪婪,便如夜照国,入侵、屠城、烧杀劫掠赚个盆满钵满——只需要供奉神明,得到神明的准允,便可以做尽坏事。
恐惧,便如渭河沿岸,放任或制造灾难,逼着人们不得不向神明供奉祈求。
想通这一层,云昭不禁气笑出声:“这帮神明,可真‘聪明’!真省心!”
东方敛眸光冰凉,笑而不语。
云昭恍然:“难怪一天到晚不干人事。”
根子便是烂的,还指望腐土里面开出多少好花来?
她轻轻点头,更加懂他了。
难怪他要带领人族反抗这些所谓的先天神祇。
她盯着他,心说:你更不是反派,你才是个大圣人。一个杀戮很重的大圣人。以杀止杀,以恶制恶。真好。
她忽然感觉心血一阵炽沸。
看着他神情淡淡的脸,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鬼使神差般凑了上去。
他微抿的薄唇,仿佛变成了磁石,致命般吸引她靠近。
“怦怦!怦怦怦!”
擂鼓般的心跳声响彻耳际。
越来越近。
他偏头看她时,她的鼻尖已经要触到他侧脸。
他瞳仁微缩,蓦地抬起一根手指,摁住她额心。
云昭前进之势受阻,不悦地皱了皱眉,稀里糊涂发出鼻音:“……嗯?”
他手指用力,把她戳得后退。
他问:“你干什么?”
云昭:“亲你。”
东方敛:“?”
视线一转,落向殿角燃的香,那袅袅清烟,散出阵阵甜腻的芬芳。
东方敛:“……这什么玩意儿。”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在某个近侍的记忆里面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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