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难为谢总那样的人物,竟然会配合你这么幼稚的游戏。”叶非挑眉。
纪瑞不服气:“哪里幼稚了,明明是高科技!”
叶非斜了她一眼。
明天就要生了,叶非被时不时的假性宫缩折腾得有点累,很快就睡了过去。纪瑞却没什么睡意,躺在她旁边一动不敢动,生怕会吵到她,直到叶非睡熟了,她才蹑手蹑脚往外走。
门拉开,看到褚臣在外面坐着,纪瑞乖乖站好:“爸爸。”
“怎么没睡?”褚臣浅笑。
纪瑞到他旁边坐下:“睡不着。”
“你这几天,是不是故意不睡觉?”褚臣低声问。
纪瑞顿了顿,故作不在意:“没有啊,我睡眠很好的。”
“撒谎,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褚臣毫不客气地拆穿。
纪瑞摸摸鼻子:“哪有这么严重……”
“瑞瑞,”褚臣叹气,“就算你不睡觉,也不能把时间延长。”
纪瑞不说话了。
良久,她无奈开口:“我知道的。”
知道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每个小时只有六十分钟,不管是过去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时间的计量单位都没有变过。
她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愿意睡觉,好像这样就能在他们身边多待一会儿,再待一会儿。
褚臣安静地握住她的手,以父亲的身份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力量。纪瑞眼圈隐隐生热,匆匆别开了脸。
“我送你回谢家吧,”褚臣突然说,“明天早上再接你过来。”
纪瑞一顿:“不用了,我已经跟小叔叔道过别了。”
“瑞瑞,不要逃避,”褚臣认真地看着她,“就算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也该用回忆把它填满。”
纪瑞怔愣,久久无言。
正当她沉默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去吧,我希望你能去。”
纪瑞和褚臣同时一顿,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叶非。
“有点睡不着,”叶非摊手,“想出去透透气。”
“你想去哪?”纪瑞忙问。
“去谢家吧,顺便把你送过去。”叶非轻笑。
纪瑞愣了一下,突然生出无限的勇气。
今夜乌云密布,天空像一块黑色的幕布,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其中。纪瑞在爸爸妈妈的陪同下坐上回谢家的车,车辆启动的那一刹,压抑了许久的渴望与迫切突然炸开,她巴巴地看着车窗外,渴望车能开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褚臣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急切,在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加速,终于在最短的时间里停在了谢家门口。
纪瑞迫不及待下车,跑出了一截路后又折了回来:“爸爸妈妈……”
“去吧,”褚臣轻笑,“做你想做的事。”
叶非鼓励地点了点头。
纪瑞深吸一口气,想也不想地朝着院内狂奔,还没等靠近门廊,谢渊就从客厅冲了出来。
两个人撞进彼此的怀里,像是小行星相撞,一刹那的轰鸣与震动后,心脏彻底归于沉寂。他们在彼此的宇宙里,总算又一次相遇。
“你怎么出来了?”纪瑞低喃。
谢渊:“看到你的位置朝这边移动了。”
纪瑞笑了一声,将他抱得更紧。
叶非看着院中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半晌才眼眶微热地转过脸:“走吧。”
褚臣无声地握了握她的手,这才缓慢开车离开。
谢渊没有问纪瑞怎么回来了,只是牵着她的手上楼。从知道还剩两个月的时间开始,两个人就在用各种方式告别,到了这最后一晚,谁也不想再说话,只是静静躺在一张床上,睁着眼睛等天亮。
而天总是会亮,时间在这一刻像刮骨的刀,每一秒的流逝都足够叫人刻骨铭心。
早上七点半,一夜未眠的两人坐在一起吃了早饭,谢渊第不知几次确认:“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哪都不许去!”纪瑞严肃表示。
谢渊抬眸:“其实我待在医院也一样。”
“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医院万一来了医闹,误伤你怎么办?”纪瑞反问。
谢渊:“……”
“本来爸爸要来接的,我怕医院那边会有什么状况,就不让他来了,让司机先生送我就行。”纪瑞安抚道。
谢渊:“老张请假了,今天是他儿子代班,他之前也载过你几次,车开得还不错,你应该知道的……你真不用我送?”
“真的不用,”纪瑞哭笑不得,“你又不会开车,送我也是和我一起坐后座,何必呢。”
“谁说我不会开车?”谢渊反问。
纪瑞一愣:“你会?”
“我有驾照。”谢渊矜贵抬头。成年之后,他有心克服车祸留下的阴影,特意去学了车,可惜科三考了五次,考过了,人也彻底放弃了,最后出于善始善终的心态把科四也考了,勉强拿了个驾照。
纪瑞看着他眼底的得意,问:“你敢开车吗?”
谢渊:“……”
“所以啊,你还是得坐后座,”纪瑞一脸乖巧,“老实在家待着吧,乖。”
谢渊无话反驳,只好妥协。
吃过早饭,纪瑞上了车,扒着车窗和他对视:“这次真的要走了啊。”
“赶紧走吧,道别太多次,我都懒得难过了。”谢渊语气轻松。
纪瑞也觉得该抒发的都抒发过了,现在没什么可说的,只好叮嘱一句:“你要按时吃饭啊,一日三餐都要吃,没事就约李叔蒋哥他们出去走走,约我爸也行,不要总一个人待着。”
“知道了管家婆,赶紧走吧。”谢渊示意司机开车。
纪瑞还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谢渊笑着摆了摆手,仿佛她只是出去逛个街,很快就会回来。
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啊。
纪瑞关上车窗,默默看着谢渊消失在视界里,这才难受地在后座上蜷成一团。
今天代父上班的司机小张听到压抑的啜泣声,想起父亲说过瑞瑞小姐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沉默良久后关上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板,给了她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独立空间。
然而纪瑞没有发泄太久,就噙着泪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她总是强迫自己不要入睡,想把清醒的时间无限拉长,昨晚更是一夜都没休息,此刻一直苦苦压制的疲惫感大爆发,她终究还是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困倦地看一眼窗外,发现车子纹丝不动。
“……堵车了?”她降下隔板问。
司机叹气:“几条主干路都在修,全都挤在这几条小路上了。”
她是下午出生,而现在才早上,纪瑞没有太着急,低着头给褚臣发了条自己堵车的消息,结果发了半天都没发出去。
“怎么没网啊?”纪瑞不解。
司机:“这边几个高中联考呢,估计是放了屏蔽机,别说网络了,就是电话也打不出去。”
纪瑞只睡了半个小时,脑子还是懵的,闻言轻轻应了一声就再次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梦里始终不得安宁,好像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却因为太过疲惫怎么也想不起来。
谢渊便是在这时候看了眼手机,只这一眼,他手里的咖啡倏然落在地上,瓷片混合着咖啡溅在脚踝上,划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大脑一片空白,手指发僵地拨通纪瑞的手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
谢渊呼吸越来越急促,不断地拨打相同的号码,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正当他急得快要摔手机时,一直留在异地盯着孙玉成的人突然给他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