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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谢渊扫了他一眼,直接牵着纪瑞离开了。
李亦骋气得跳脚,偏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渊牵着纪瑞一路出了客厅,直到进了小花园才停下。
“发生什么事了?”他温声问。
纪瑞定定看着他的脸,许久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刚才……回到了自己的时空。”她艰难开口。
谢渊微微一怔,一向清醒凌厉的眼眸里难得显露茫然。
“从来……从来都没有两个纪瑞……从来就只有一个我,不、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就只有一个纪瑞。”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没头没尾,谢渊却从她痛苦的语气里,轻易地听懂了她的意思。他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脑子发空,人也忘了思考,直到纪瑞湿漉漉的手揪住他的衣角,他才猛然回神。
“做噩梦了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纪瑞哀伤地看着他:“我短暂地回到了我的时空。”
谢渊不说话了,良久才缓缓抱住她:“没事的,你做得很好……谢谢你直接告诉我,而不是选择隐瞒。”
纪瑞短促地抽噎一声,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像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渊一直轻声安慰,直到她逐渐冷静,才带着她回到卧室。
“具体发生了什么,都告诉我吧。”他低声道。
纪瑞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低着头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了,自己的思绪也渐渐清明:“其实我之前也回去过两次,一次是谢丘被抓走后,我刚从病房里醒来的时候,一次是陪我妈体检,我一个人去自动售卖机买水的时候,只是那两次都太短暂,我就以为自己在做梦,又或者出现了幻觉。”
“但你这次却待了很久。”谢渊冷静指出。
纪瑞点了点头,想到什么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大概是因为……这个时空的我就要出生了吧。”
谢渊不说话了。
“小叔叔……”纪瑞叫了他一声。
谢渊猛然回神,轻笑:“嗯?”
“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她低声问。
这两个问题,谢渊一个也回答不了,静默许久后低声问:“这件事,你要告诉褚臣他们吗?”
“要说,”纪瑞没有犹豫,“他们有知情的权利。”
谢渊没有说话,揉了揉她的头发将人抱进怀里。
大年初一的晚餐,还是一家人在一起吃,只是这次多了一个谢渊。
从纪瑞和谢渊出现开始,众人就感觉到了不同的氛围,纪雅看到二人凝重的脸色,不由得玩笑道:“干嘛这副表情,别告诉我你们搞出孩子了啊。”
话音刚落,纪富民还没发飙,纪宣就先照着她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开个玩笑嘛。”纪雅无语。
“瑞瑞,发生什么事了?”叶非轻声问。
纪瑞抿了抿唇,视线从一众亲人脸上扫过,爷爷,大伯,姑姑,爸爸,妈妈,最后停在了小叔叔的脸上。
谢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牵住她的手,无声给予她力量。
纪瑞深吸一口气,道:“爷爷不要特意为我安排身份了,也不要再召开什么发布会,我可能……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所有人皆是一愣。
她慢吞吞地将自己要在生日那天彻底回到原有时空的事说了出来,餐桌上无人说话,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姑姑也变得沉默。
许久,褚臣轻笑一声:“挺好的,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有熟悉的亲人和朋友,不用以纪家亲戚的身份留在这里,而是堂堂正正的,做纪家的小小姐,这样挺好的。”
纪瑞抿了抿唇,刚要说些什么,叶非突然站了起来:“我……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阿非……”
褚臣唤了她一声,她却充耳不闻,迳直离开了。
“我去看看她。”褚臣说着就跟了过去,经过纪瑞身边时,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肩膀。
这两人一走,餐桌上的气氛更加沉重,就连纪富民都红了眼眶,纪雅看不过去了,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干嘛呀干嘛呀,又不是不见面了,这个走了那个不就出生了么,都是同一个人,养着养着就从那个变这个了,有必要搞出这种生离死别的气氛吗?”
“没错,又不是不见面了,每个时空都有每个时空的纪家,家里这些人永远都是这些人,没必要太伤心,”纪宣笑笑,也站出来缓和气氛“瑞瑞能回去是好事,我们应该庆祝才对。”
“对对对,是好事,好事……”纪富民也附和。
纪瑞勉强笑笑,握紧了谢渊的手。
虽然每个人都强行打起精神,想让这新一年的第一顿晚餐开心点,但最后还是在沉默中草草结束。谢渊在纪家待到十点多,便主动提出要走,纪瑞握着他的手舍不得放。
“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回谢家住几天吧。”他浅笑道。
纪瑞用力点了点头。
谢渊摸摸她的头,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我走了啊。”
纪瑞心脏莫名一缩,却还是挤出一点微笑:“嗯,注意安全。”
车已经开了过来,谢渊没有再说什么,直接上车离开。纪瑞看着车尾灯逐渐消失,独自站了许久后才转身回家。
夜已经深了,家人都已经各自回房,她一个游魂一般飘在别墅里,经过爸妈的房间时,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结果刚按下门把手,就听到叶非冷静地说:“我要把孩子引产。”
纪瑞的手猛地一停。
“为什么?”褚臣哑声问。
叶非:“不是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她就会消失吗?那只要这个孩子别出生……”
就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纪瑞心里一酸,本以为爸爸会劝阻她,结果却迟迟没有听到他说话。这气氛实在太过窒息,她忍不住了,直接推门进去:“非姐,你是不是糊涂了啊?”
叶非和褚臣没想到她会在外面,一时间都有些愣住。
纪瑞无奈地叹了声气:“你肚子里这个小孩就是我,我就是这个小孩,她如果没了,那我也肯定没了呀,蝴蝶效应听过没有,都是有前因才会形成后果的。”
说罢,又看向褚臣,“她激素不稳会生出极端的想法很正常,你得在旁边劝着点啊,我现在只是要回到自己的时空,你们这样一折腾,说不定直接把我这个人给折腾没了,那可怎么行。”
“是我糊涂了。”褚臣扬起唇角,只是神情却有些发苦,“放心吧瑞瑞,我不会让她做傻事的。”
“听到没有,不准做傻事!”纪瑞来到叶非面前。
叶非的眼圈突然红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才能留下你……”
纪瑞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抱住了她,褚臣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无声将妻女拢在怀中。
一直在爸妈房间里待到凌晨,纪瑞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卧室,有气无力地扑到床上。
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被压在腰下的手机突然震动一声,纪瑞下意识拿起,却只看到一条弹出广告。
小叔叔在干嘛?应该还没睡吧。纪瑞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
大年初一,新年伊始,不禁烟花炮竹的周城从天色将晚一直热闹到深夜,即便是位于郊区的谢家老宅,也轻易被拉入热闹之中。
只是再多的烟花,也都是转瞬即逝,一如有些人,只能短暂地出现在生命里。谢渊坐在窗前,静静看着远方相继炸开的烟火,直到最后一朵烟花炸开,直到周边的黑暗将他淹没,他仍如雕塑一般,虚无地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