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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重生](301)
作者:雾家三岁 阅读记录
弗拉基米尔深呼吸一口气:“立刻通知黑塞博士。”
他沉默地望向窗外,雨水不知不觉再次复苏,他似乎没那么讨厌雨水湿哒哒的气息,因为弗洛夏,她身上总有着湿润的水汽,有时打湿了碎发,有时沾在她的睫毛上。
仿佛森林之子,他还记得她颈窝的温度,她眷恋地轻触他的脖颈,她的呼吸有些烫,吹在他的眼尾,他们依偎在一起,享受彼此的心跳与喜欢。
她总会原谅他,弗拉基米尔从没质疑过这一点,她爱他,他也是,他们平等的踏入这场亘久不变的契约,永远无法分离的爱情魔咒,到底是命运的祝福,还是诅咒,弗拉基米尔一点也不在乎。
“殿下······”尤拉刚想说点什么,可当他看到列昂尼德对他悄悄摇摇头后,他把接下来的话咽回肚子里。
他能说什么呢?安德廖沙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说不需要太担心,显然他们只是来看望生病的弗洛夏小姐。
尤拉偷偷看了弗拉基米尔一眼,他似乎被对方身上那种强烈的不安影响了,连他都不自觉紧张起来。
他忍不住做最坏的打算——这应该只是一次家庭之间普通的会面,不需要大惊小怪,可万一呢?作为少数几个知道弗洛夏小姐病情的人之一,他明白她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她根本经受不住任何刺激。
尤拉硬着头皮从口袋翻出手机,找到安德廖沙的名字。
「别冲动,安德。」想了想,尤拉再发了一条「殿下快到了。」
“未读”鲜红而刺眼,他盯了好久,也没有等到它们变成绿色的“已读”。
微不可闻的叹口气,尤拉沮丧地把手机塞回口袋,他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更糟糕的是他无法责怪任何一个人。
安德对弗洛夏的病情一无所知,马尔金夫人也被有意隐瞒,他看了眼淅淅沥沥的雨水被风卷起凌厉地拍打车窗,他只希望今天可以顺利平稳地过去,窗户上映照出弗拉基米尔的侧脸,尤拉看见他一脸的阴沉晦暗。
不得不说,有时尤拉的确过于乐观了。
当车子停下,尤拉发现屋子前并未停有其他车辆,看来安德廖沙已经离开了,他松口气,避免正面冲突也是一件好事。
仔细寻找就能看到屋子的周围,包括隔壁小屋的二层都有人——马尔金家的安保人员,他跟在弗拉基米尔身后,快步踏进长廊。
“吱呀——”风吹动门,晃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没有关。
弗拉基米尔没有犹豫地冲进去,尤拉慢一步踏入,然后他看到穿过客厅,正对着大门的楼梯上坐着的少女,她衣着单薄,赤着脚,头低着埋在双腿间,她的胳膊搭在膝盖上,悬在半空,而她的手里,握着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
“艹&*%¥#%······”
尤拉移开视线,情不自禁地爆了句粗口。
六个小时后,尤拉一身疲惫地走下车,前方尼可诺夫家族的庄园掩映在阴翳的天际线边缘,树枝横生枝节将宏伟的石质建筑突兀地切割开来,风很快卷走车内最后一丝暖气,尤拉看着阴森暗淡的黄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车道上还停着另一辆车,车旁站着一位令人有些意外的人——阿列克谢,暮色寒冷并未让他有一丝动容,他神情淡然地看过来。
“尤拉。”阿列克谢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他的发丝上已经凝出一层薄薄的水汽。
不过尤拉觉得自己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去探究这些细枝末节,如果是平时,他的好奇心会促使他做点什么,哪怕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经历了令人精神紧张的半天后,他只有一个愿望——尽快冲进浴室,冲去满身的疲倦和血腥气。
但尤拉知道对方特意在这里等他,这意味着他的愿望要泡汤了,他的口气不自觉夹杂进了一丝烦躁:“嘿!阿列克谢,真是令人不快的偶遇。”尤拉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控,他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粗鲁的混蛋,于是他缓和了语气,“我是说,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约个合适的时间?明天···或者······”
“马尔金家的法案通过了。”阿列克谢打断了尤拉,他半倚靠在车门,面无表情地说道。
尤拉不得不停下脚步,他的表情闪过一丝僵硬,但飞速恢复正常,他有些不以为意地说:“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呢,也许应该当面恭喜安德廖沙,不过他此时可能高兴不起来吧······”
尤拉越说越小声,他似乎感到寒冷似的环住胳膊,暮色沉降,将他的面容笼罩,只依稀看得见他嘴角泛出讽刺的笑意。
“别开玩笑了!尤拉。”阿列克谢皱了皱眉,“你也知道···你受伤了?”
直到尤拉走进了,阿列克谢才发现对方的袖口衣襟前侵染的血迹,甚至是他的下巴上,都有几滴红得发黑的血渍,在尤拉苍白的皮肤上融入一抹妖冶的艳色。
“不是我的血。”尤拉撇撇嘴,他低低地回答,“总之,说起来有点复杂,很快,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尤拉已经筋疲力尽了,连话也不想再多说,但他知道阿列克谢必定有其他的事情,他不会无缘无故地不请自来。
所以他耐住性子,双手抱胸立在阴冷的风中。
也许是越发黯淡的天色,乌鸦嘎嘎的叫声惊起寂寥的密林,黄昏的沉静被打破,阿列克谢终于缓缓开口:“阿纳斯塔西娅离开了。”
尤拉半点也不意外,但他还是好奇地追问:“去哪里?”
“奥地利。”阿列克谢轻声说。
尤拉若有所思:“也不算远,是个气候宜人的好地方。”
“尤拉!”阿列克谢似是忍无可忍,他挺拔的身体紧绷起来,他英俊的面庞混入了一种难言的挣扎,那让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尤拉抬眼看向自小以来的玩伴,迷茫从这张略显女气的脸蛋上一闪而过,但也许只有一秒,尤拉垂下眼眸,他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吹过树叶,吹开雾气,吹进他们之间。
“你后悔了吗?”尤拉漫不经心地说。
后悔什么,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不需要明说。
暮气加重黑暗,沉重的感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这一刻没人能感到轻松。
尤拉这次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下去时,他听见了阿列克谢的声音。
他说:“我不能后悔。”
尤拉很难形容阿列克谢的语气,那太复杂了,深究起来会让人感到疲倦不已的复杂,于是他点点头,重新迈开脚步。
“那就好,那就好。”尤拉也不知道在对谁说,他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抵御越发冷冽的风,直到与阿列克谢擦肩而过时,他低声说道:“谁也不要后悔,因为这是正确的。”
他身后,是怔愣无言的阿列克谢。
寒风呜咽,吞噬了最后的残阳。
弗洛夏一脚踩空,随后到来的失重让她害怕地缩起身子。
“扑通——”
她落入了冰冷的水中,冲击力将她带入水底,水压从四面八方袭来,器官快要挤扁,她不能动弹。
她扭曲着身体挣扎,可水还是突破阻隔凶猛地从鼻子,嘴巴灌进来,她被动承受着气管传来火烧般的疼。
好痛苦······肺部因为缺氧而剧烈抽搐,呼吸暂停,她仿佛正在接受一场没有尽头的酷刑,她觉得血肉一点点腐蚀溃烂,她是如此煎熬,可这时她已经无法哭出来。
“放弃吧。”
弗洛夏听到熟悉的声音,同一时刻,她感受到身旁又出现了那条线,触手可及的“线”,只要她触碰到这条线,她就能从这无休止的折磨中解脱。
「弗洛夏——」
漆黑无光的水底,她再次听到了那声呼唤,仿佛一束温暖的光传入层层水波,射入弗洛夏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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