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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重生](220)
作者:雾家三岁 阅读记录
“你很快乐。”弗拉基米尔斩钉截铁地下结论,但很快又有一丝茫然,“这是开心吗?很稀少···”即使是流落森林时,他的脸上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混合了困惑的表情。
我怀疑他是不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受到袭击后延迟发作了,我决定不管他的胡言乱语:“快乐,我很快乐,事实上,近一个月现在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
弗拉基米尔的目光凝住,他似乎贪婪地挽留,品尝最后一丝余韵,良久,他仰头长舒一口气,他看了坏掉的手表一眼,放下了手臂走过来。
第183章
Chapter 182.小镇(二)换装
弗拉基米尔在我身旁站定,他俯身拾起那只木雕乌鸦:“精细非常,与伦敦皮卡迪利大街圣詹姆斯教堂,中殿祭坛上吉本斯留下的作品相差无几了。”
他站得笔直,眼神投在木雕上停留片刻,语气听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然后很快觉得无趣地抛给我。
弗拉基米尔动作随意,就像随手抛出去一样,这可不是球,我呲牙咧嘴地半蹲着直起腰,赶紧伸出双手接住。
SAFE————安全上垒,我有些惊魂未定地把乌鸦放回去,“这是仿制品?”大概没有人会这么想,除了知道原作的人。
老爷爷一点没有生气,他灰白的胡子夸张地抖动:“小伙子,厉害的眼睛。”他咳嗽两声,头上的圆顶帽也跟着晃,“我这孙子的手艺的确不错,听你这么说,以后也能混出个名堂。”他指了指身后沉默的青年,一直刨木头的青年人听到了也只是点点头就当打了个招呼,接着又一心一意地与粗壮的树根较劲。
老爷爷像是看出了弗拉基米尔出身不凡,他不但包容了弗拉基米尔的无礼行径,还好心地提醒:“咳咳,这个镇子太小了,一会儿外乡人就更少了,你们太显眼了,别人一看就清楚你们的来历。”老爷爷不停地咳嗽,可卷烟丝地动作却十分麻利。
“前边有个山泉服装店,你们可以换一身不那么惹眼的衣服。”老爷爷卷好烟丝,边咳边吸,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睛仍然炯炯有神。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虽然早已看不出清晨的风采,但还是很轻易就能发现与众不同——本地人大多是轻便舒适的棉麻,短袖,牛仔长裤,搭配防雨的短靴,防水的风衣,弗拉基米尔就更不用说了,就算不提他那身能随时混进隆重宴会的礼服,他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严格礼仪,骨子里的矜持与高傲在这个平民堆里格格不入。
弗拉基米尔丝毫没有想低调一些,向老爷爷道谢后,我拉过还在用挑剔的眼神一一点评木雕工艺品的弗拉基米尔就走。
一点也不温暖,当我握住他的手时,弗拉基米尔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我有点想笑,他真像容易受惊的兔子,总是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注意时刻的风吹草动。
大概是弗拉基米尔头上长耳朵的景象很好娱乐了我,我的胆子也变大了:“你怎么能那样呢?我是说,你必须低调一些,不要总是端着架子,别人会看出来的。你知道的,我们的处境并不安全···不安全,你可以适当放低姿态,装作普通人···”
绝不是教训的口气,我发誓,可也许是这样的机会太难得,我感觉自己的语气相当严厉。路过一条阴暗的巷道,蜂蜜色的科茨沃尔德石头修砌的建筑古朴,承载着厚重的时光,苔藓爬在石块间的缝隙里,陡峭的石阶后风车、教堂尖锐的屋顶点缀在浓郁的绿意里。
我低头看着浸湿雨水,潮湿地贴在小腿上的裙尾,弗拉基米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做?···像你一样缩头缩脑吗?”他有点迟疑,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说······得是我吗?怎么感觉像老鼠···我应该感谢他没有使用贼眉鼠目吗?虽然他很可能这样想,我有点生气地踩着地面,带着能将地面踩碎的凶狠的气势。
经过一家琉璃制品的手工坊,门口穿着牛津布背心的男子在烧玻璃,火炉旁蹲着的女生把一块块柴火填进去,火焰熊熊燃烧,骤然窜出一道火舌吓了我一跳。
还是弗拉基米尔眼疾手快地拉我一把,不然我乱糟糟的头发真正意义上会变成枯草:“这样吗?”
我立刻气势全无,蔫头蔫脑地说:“不,不用了,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
想也知道,我在他面前哪有什么“面子”,对着他发脾气,只有我自己的脚会疼,我想了想,索性把疑惑直接问出来。“你刚才说,木雕是吉本斯的作品,那个吉本斯是谁?”
“Grinling Gibbons.格林林·吉本斯是英国十七世纪的木雕天才,他的作品以繁复细致,写实著称,大多出现在温莎城堡,汉普顿宫,圣保罗教堂,大图书馆以及巴德明顿,佩特沃斯等贵族房屋内部的装饰上。”弗拉基米尔平淡地用三两句话总结这位雕塑大师,他很快转移焦点,“《The art of carving.》这本画册我在你的床头见过许多次,你不是很喜欢文字少图片多的书吗?”不知道为何弗拉基米尔哪怕是最普通的疑问,都能让他的语气变得不友好。
我低头无语,无法反驳,要知道他根本不屑于对我炫耀才学,我的知识水平在某种程度迫使他必须跨频与我交流。雪上加霜的是,我更偏爱花花绿绿的图册,那本木雕书的确长时间霸占床头一角,因为纯色的图片和大段研究报告一般晦涩的文字让我读不进去。
“谢谢你的帮助。”读书总没有坏处,我得改掉自己的坏习惯,这样才不会变得蒙昧无知。
“不用谢。”我很肯定,弗拉基米尔得意地笑了。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山泉服装店的老板娘是一位性感漂亮的女人,她很热情,她的店面像是一个巨大的二手中古仓库,衣服挤挤攘攘挤满了几乎全部空间,我很怀疑客人能走进去,因为看上去手一旦伸入衣服堆很可能会抽不出来。
有的衣服套着塑料薄膜,大部分堆在木板地上,弥漫着有股刺鼻的香料味,像是熬胡萝卜马铃薯汤里放了太多咖喱,空气里的灰尘莫名的多,看人都好像隔着一层雾气。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男子,他靠在摇椅上昏昏入睡。
我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弗拉基米尔再次凭空变出手帕,按在鼻尖,左胳膊抱在胸前。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同甘共苦誓要把他拉下水,可任凭我怎么拉扯,弗拉基米尔纹丝不动。
他厌恶地蹙着眉头,眼前的服装店在他眼里像是脏乱的垃圾场,还好有两排衣架被店主摆放在店外,上面挂着的衣服色彩鲜艳琳琅满目。
“我要这些。”我抽出一条白色水洗牛仔裤,墨绿色套头卫衣,以及一件旧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外套,鞋子刚好有我的尺码,黑白简约的帆布鞋是基础配置。
不需要仔细挑选,这种大街上随手可见的风格是我的拿手好戏,在维尔利斯特时,我放弃了卢布廖夫和巴甫契特送来的服装配饰,转而重新换上这种玛莎口中“邋遢的嬉皮士”,不谦虚地说,我早上醒来不用睁眼睛,在衣橱里乱摸一通就能快速决定好要穿什么。
而弗拉基米尔则显得尤为慢吞吞了,他无声的拒绝了店主女士的热情推销,即使对方把他夸上了天,他表现得特别冷淡,一句话也懒得说。
“没关系,我来帮他挑选。”我打断了店主喋喋不休的热切赞美,她没有看见弗拉基米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按着鼻子的手帕用力到发白。
我转头翻出卡其色麦尔登长裤,纯白长毛绒落肩毛衣,淡蓝色的皮质夹克,我蹲下对着他的皮鞋一阵比划,选定了相同款式不同尺码的帆布鞋。
“给你。”我抱成一团递给弗拉基米尔,他仍然用手帕捂住鼻子,我不由分说地一把塞给他,“不能拒绝,这是我能发挥的最高水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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