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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95)

作者:雾家三岁 阅读记录


叶夫根尼没有继续等待,他大概回忆起我接受金布罗女士授课时堪称灾难的表现,于是好心地抽丝剥茧仔细讲解,“ 受洗礼(Крещение)是信仰宗教世界的庄严礼仪,东正教徒一般出生后不久就行受此礼,纯洁的水洗掉受洗者的原罪和本罪,您在海外出生,并未进行东正教的浸礼式受洗,所以需要在宣告仪式结束后完成。”

他轻咳一声,让我的注意力从安德廖沙那里转回来,“受洗礼不可或缺,因为我们犯有原罪,具有各种缺陷,每时每刻都有犯错误的危险,例如对错误的目标进行顶礼膜拜,对自己蒙昧无知······”

叶夫根尼管家语气沉沉,偏开视线。淡漠地说。“僭越的特点,就是原罪的特点。”

我们犯有原罪,具有各种缺陷,每时每刻都有犯错误的危险,例如对错误的目标进行顶礼膜拜,对自己蒙昧无知······ ——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

僭越的特点,就是原罪的特点。”——乔治·巴塔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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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Chapter162. 订婚(二)

严格的传统,不可动摇的条令,难以撼动的礼仪规范一点一点将我束缚起来,久违的窒息感让我忍不住小口急促地呼吸。

游弋在自由中,我一时忘记了要怎样乖巧地遵守规定。

我试着冷静思考,从慌乱无措中找到能抵抗的方法,我不可以轻易放弃。

“叶夫根尼管家,我确信自己不具备那样的品格,我需要时间去学习,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我停顿了一会,勇气快速消耗着,我无力抬头,害怕看到他们不赞同的神情。

“你应该更相信自己的,弗洛夏,就像我信任你一样。”索菲亚不认同我的自我认知,在她眼里,我比真实的我优秀得多。

真实固然残忍,但虚假营造的繁荣没有任何力量,我幼稚而懦弱,这一点不会改变。

无休止的忍耐无疑会迎来两种结局——一直忍耐下去,即使再痛苦也要承受,或者在无望的悔恨中迎来毁灭。

我不愿意。我不要。

“对于迎接订婚,或者宣告仪式之类的话题来说,我们还太年轻了不是吗?”我根本不能用言语诉说惊惧,一旦我接受了,订婚宣告后将被迫成为公众人物,我不再拥有自由,即使是如现在这少得可怜的自由。

我不能穿着随意地拎着黑色大垃圾袋似的购物袋,去街尾的杂货店购买每月新品,我不能在黄昏照耀整个湖面时懒散地坐在岸边享受夕阳,我不能在一个并不寒冷的好天气里跟着双胞胎们一起去森林冒险。

正式成为王室成员意味着我将失去松散的安保,我的每一次户外出行都将成为王室信息风险安全管理小组的指责,更遑论严格的官方行程。

街尾、山涧、河边、校园···来自陌生人友善、热情、平静、冷漠这些发自真心的情绪将被客气而疏离的礼貌取代,他们眼中的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女孩,罗曼诺夫家族的未婚妻这个头衔投下的阴影会把我彻底遮盖。

那时我无处可躲,讽刺的是,唯一能一如往昔对待我的地方只剩下巴甫契特堡,在那里我才能以我自己的身份获得瞬时的喘息。

仅仅是想象,我吓得竟然发抖。

“今年圣诞节后,您将迎来十五岁生日,殿下十七岁生日过去不久,按照传统的订婚年龄,只能说现在的时间还不算晚。弗洛夏小姐,您没有必要担忧,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订婚宣告,相信我们会安排好一切,您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配合我们。”叶夫根尼管家看透了我胆怯的灵魂,他在不遗余力地说服我,他必须打消我拒绝的念头。

只是订婚宣告?不,我在心底反驳,订婚宣告,接下来是受洗,接着两个多月后的订婚仪式,那么结婚呢?我还得配合多少次,配合多久······

安排好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人询问我,不过是告知结果,无一例外强迫着我的个人意志,对他们来说,我好像举足轻重,又似乎无关紧要。

“弗洛夏小姐,或许您不曾知晓,您拥有那最宝贵的品质。况且,比起其他事情,您是殿下选择的唯一。”叶夫根尼的话一锤定音,他自然明白我不具备成为巴甫契特未来女主人的资质,可既然罗曼诺夫继承者的意愿,叶夫根尼会不遗余力地让选择成为事实。

他的意愿如同法条不会轻易改变,抑或不可更改。

“弗洛夏,我和安德还有马尔金,我们会作为家人一直陪伴你。”

索菲亚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抚我,使我想到在卢布廖夫的夜晚她哄我入睡,一遍遍地,不知疲倦。她希望我停止抵抗,也许是担忧我会害得自己伤痕累累,与巴甫契特对抗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好下场。

索菲亚不想让我为难,但我不能只考虑自己,我应该顾及马尔金家的立场。

看着自己一步步踏入末路而我不能逃离,抗争则会为家人带来灾难,愧疚和自责吞咽着勇气和力量,怯懦的人始终不够坚强。

我像是从刀光剑影中走出来,恐惧和疲惫把声音变得虚弱,“我知道了。”

不会伤害任何人,这样就好。

叶夫根尼管家的任务完成,他不吝啬于胜利者的微笑。可笑的是,对他而言这根本不能称得上胜利,更像是大人教导不懂事的孩童时,妥帖地包容,和怜悯。

“应马尔金家族的请托,订婚宣告虽然提前了,但我相信在马尔金和王室的共同努力下,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轰隆——轰隆——”

沉闷的雷声重重地砸向心脏,血液供给瞬间切断,躯体仿佛失去全部力气。“索菲亚······”我猛然转头,望向她,索菲亚依偎着我,她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然后迅速抹平全部波澜。

我呆呆地看着她,期望从仍然温柔的注视中寻求一丝否定。索菲亚平静地眨眨眼睛,转头看向叶夫根尼,“这也是我们共同期望的。”

她在说什么?寒意从她环绕着我的手窜起,我移不开目光,可我费力地不错过一丝情绪地找了又找,索菲亚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

安德···我要问安德廖沙,他总会告诉我答案。我慌不择路,不可名说的恐惧让我止不住地打冷战。

“安···呃!”索菲亚立刻洞悉了我的意图,她在我即将转身之前抢先一步用力按住我的肩膀,她太用力了,我能感到指尖深深陷入皮肤的痛感。

我动弹不得,看着索菲亚平静无波的眼睛,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弗洛夏,你 ,觉得呢?”

我们距离如此之近,玫瑰香调的香水馥郁幽长,她的气息温暖柔和,微笑的弧度是令我想要亲近的熟悉。

疼痛叫嚣着疯长,我想要掩饰,可心口的破洞越来越大,鲜血汩汩汇成河流冲刷麻木的躯体,尖锐的碎片刺进深处。“为···为什么?”我睁大眼睛,固执而绝望。

“弗洛夏···”索菲亚不忍地叹息,看上去她承受着难以诉说的压力。

叶夫根尼管家并没有抽身离去的打算,“弗洛夏小姐,请不要怀疑马尔金家族的用意,他们全心全意为您考虑,不过是一些令人不齿的流言,噢!”叶夫根尼管家罕见地露出慌乱神色,然后故作镇定地躬身行礼,

“这本不该由我提起,恶意中伤的谣言不值得您费心,但我只是希望弗洛夏小姐能体谅他们的顾虑,也请马尔金家族安心,巴甫契特会始终如一地践行承诺,王室相关机构也正在跟进整件事情······”

叶夫根尼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了,他的离去带走了房内最后一丝轻松氛围。

冷冽的风尖利呼号,勇猛地一次次向玻璃窗撞击,碰撞的沉闷声浪卷起洁白的窗幔震荡,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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