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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33)
作者:雾家三岁 阅读记录
我死死咬着下唇,将呻 shen|吟堵在喉咙,身下是被压弯的枝叶,杂乱地纠缠,雨水无情地浇灌,噼里啪啦地拍打着,掩盖住了唇齿间溢出的呜咽。
完成最要紧的事情,肌肉失去弹性一下子脱力,苦苦支撑的念头被击得粉碎,我重重地摔回地面,无力地平躺在树丛里。
肺部耗尽所有氧气,我不得不长大嘴巴急促的呼吸,雨水混合空气,水花溅起泥水中的土腥气,浓郁的腐败而又清新的气息,难以忍受的疼痛肆虐着,收割萎靡的生命力,冷汗冒出来,身体开始不住地痉挛,发出嘶嘶的抽气声。
好疼,好似一个人拿着钻头挑动敏感的神经,眼前似乎有白光闪过,树干弯曲,雨水一会变成蓝色,一会又是绿色。我吞咽口水,无法摆脱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内脏搅和在一起,我有点想吐,胃里的酸水涌上来,于是侧着头不断地干呕。
凶猛的折磨持续了一小会儿,人类惊人的适应力慢慢发挥作用,我感受着躯体传来一刀一刀,缓慢的凌迟无限延长着这场摧残,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我张开沉重的眼皮,恐惧幻化成实体,扼住我的咽喉,我不能睡过去,那样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里,没有人发现我,死亡来得比任何人都快,我只能成为养料,让鲜艳的花朵摇曳着在我的尸体上绽放。
好累啊,如果能休息一会就好了,冰冷的雨水从脖子进入,衣服业被打湿了,身下的草叶从土壤吸吮了足够的湿气,挤压出墨绿的汁液,一点点地渗透。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我失去了所有屏障,像是躺在冒着白气的冰窖里,流动的血液开始变慢,四肢在失去知觉,黑暗扩大边界,将我拖入深渊。
我又是孤身一人了,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习惯了孤独,它对我来说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生活在有人类的地方,却没有人把我当成同类。甚至还不如可爱的小动物,仅仅是一个话不多,会笑,会透过装着铁栅栏的窗户望着头顶的蓝天的一个幽灵,困在黑白条纹的病号服里,偶尔会发疯,张牙舞爪地被绑在床上,我在哭叫,在倾诉,用另一种语言诉说痛苦,我诚诚恳恳地扮演着病人的角色,大多数的时候沉默地计算着,在无数颗鲜艳的小药片的作用下,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我曾经幻想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的妈妈一定会比一脸不耐烦的护士阿姨温柔,她不会把我绑起来,强迫我陷入沉睡,我可能有兄弟姐妹,他们很健康,眼睛或者嘴巴长得和我很像。
直到我能认识书本上大部分汉字,读完《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时才明白抛弃的含义,不被人需要所以丢掉的东西,我不再渴望拔出内心中的灿烂盛开着恶之花的树,因为即使我是一个正常人,也走不出去了。
弗拉基米尔没有说错,怪人就算登上船,他也无法真正离开。我沉溺在幸福中太久,渐渐忘记了寂寞的滋味,原来是这么难受。
可是,我不再只是一个人,安德廖沙,索菲亚,马尔金先生,他们是我家人,我明白失去家人的感受,他们不应该承受。还有,还有弗拉基米尔,勉强也算上他,他自大又骄傲,不会允许我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他会生硬地问我疼不疼,然后用怪异又新奇的眼神盯着我。
弗拉基米尔是一个谜,我可能一辈子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幽深的蓝色眼眸荡起波涛,水墨晕开,清晰地勾勒他的脸庞,轮廓一点点显现,他改动一成不变的平静,黑暗中渐渐透出一束光。
“嘎——嘎——”我惊醒过来,光线重新落进瞳孔中,仿佛从沼泽里脱身出来,我无力地喘着粗气。
一只乌鸦扑棱翅膀立在枝头,粗略尖利的叫声嘶哑地回荡在树林里。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雨水变小了一些,耳边不只有雨滴溅落的声音。我仰起头看,光线暗淡下来,雾气厚重弥漫在视线所及之处,雨声包裹着一缕轻烟,穿透薄雾留下水汽在表面。
森林阴翳而深不可测,阴影成片成片大量聚集,光亮难以进入,森冷的气息将我围住。额头很烫,雨水在接触的瞬间变得温暖起来,灼热在身体里酝酿,发酵,犹如一池岩浆,等待热气聚集到达极限,破开一切阻碍喷发,将沿途所有的事物毁灭。
嗓子又干又痛,身体好像烧着了,火焰四处蔓延,我困难地吞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像是海藻散发出咸咸的腥气。
我费劲地坐起来,头晕乎乎的,不论如何张大嘴巴用力呼吸,氧气都无法维持最基本的需要,胸口的憋闷感比之前更加严重。我知道自己应该发烧了,本来早上就有点感冒的症状,现在身体情况一定不算乐观。
背包里装着信号烟,就算这里比较封闭,只要烟雾升起循着定位器,他们就能找到这里。我本来担心袭击的人没有走远,而是躲在暗处监视着,那么很可能第一个来的人的目的不是救助,而是补刀,我需要考虑这种可能性,不然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但是,现在如果不做点什么,等到活动结束时他们才会发现我不见了,然后才在山里搜寻,我怕自己坚持不到那个时候,这时眼前一阵发黑,视线难以聚焦,变得模糊起来。
我无法估计自己失去了多少血液,但是这样下去,真的死在这里也说不定,趁着还有力气能够动弹,就不能坐以待毙。
身上已经没有干燥的地方了,我也少了顾忌,抓住土壤里长出来带刺的荆条,指甲深深陷入烂泥里,腿部用力缓缓站起来,我紧贴着坡面的弧度,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钻入背包的带子间,轻轻一勾,背包穿过左臂,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肩膀上。
我疼得眼前一阵发晕,赶紧稳住摇晃的身体,左臂经过休息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知觉,现在半边身子都是麻的,我闭上双眼稍微喘了两口气,靠着身后的土坡慢慢坐下来。
我不能死,至少不能悲惨的死在这里,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控制好病情,与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度过人类不算漫长的一生,平静安稳的陪伴,由年轻变得衰老,光阴匆匆而逝,我只想守候在一旁。
我颤抖着手拉开拉链,里面塞得满满的,我没有耐心一个个仔细翻找,索性底朝天将物品全部倒出来。绷带,小饼干,刀具,打火器······最后一个透明的防水包掉到腿上,里面装得是我想要的信号烟。
我终于露出笑容,我拨开黏在脖子里的长发,将其他东西塞进背包。
就在这时,某种不同寻常的声音传过来,硬物劈开柔韧的灌木,杂乱的植物根茎被鞋底碾过去发出的声响,不是从头顶,而是身后的树林里不常有人走动的小路,那里的路径好像早就废弃,各种植被随意生长。
我无处可逃,惊恐地缩起来,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会不会是那个人,他再次回来找到偏僻的小路绕到了坡底下,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刚才躲藏的灌木就在歪脖子老树的旁边,但我却不敢动弹,害怕自己发出动静让对方更容易找到。
绿色从未如此多,占据所有空间,制造出压抑的味道,雾气染成灰暗的颜色,将肺里本就不多的空气挤了出去,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窒息感越发厚重,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捂住嘴巴。
脚步声向这边靠近,雨水落到睫毛上,沉沉地压下去,同样掉下去地还有我的心,事情怎么都不会变得好起来,坏运气一直伴随着我,没想让我能够休息一下。
快了,再过一会他就能发现我。
我希望他遵守倾听受害者遗言的好传统,这样我就能少受些罪,顺便告知他下次袭击最好瞄得准一些,实在不行换种方式也可以,总之一次能解决的事情不要拖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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