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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青秞(5)

作者:顾梓北 阅读记录


李氏收拾了厨房出来,“青秞,地扫好了没,莫贪玩去看看你爹。”又对蒋氏道:“大嫂忙着,有事叫我,我去看看二郎。”端了热水和粥,带着青秞姐妹便往自己屋里去。

蒋氏看着李氏母女的背影不耐的横了眼,怪声怪气道,“二郎如今可金贵着呢,一百文的药养着,可快些好吧,不然全家都要饿肚皮了。”

玉蕊在一边拉扯了下蒋氏的衣服,嗔道:“娘,你忘了昨夜大哥哥和你说的话,叫你不许说二叔,不然爹该发脾气了。”

呸!蒋氏啐了一口,我还怕你爹。

玉蕊左右瞧了瞧见堂屋里没人了,蹲下凑到蒋氏耳边:“昨夜我偷听了爹和大哥哥说话,好像说刘二那一锄头原是要砸祖父的,是二叔替祖父挡了的,还说当时爹爹离祖父最近,偏刘二一锄头砸下来,爹吓呆了,还躲了一下,倒是二叔跑过去抱住了祖父。”

蒋氏眼睛一瞪,正欲说话,杜氏从里屋走出来:“大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玉蕊连连点头,杜氏叹了口气,“大郎只是吓傻了,你祖父是个明白人,过几天心里顺过便没事了,这事不许再说。

青秞一会子低头对手指,一会又偷偷瞧李氏,李氏伺候着颜二郎擦洗了,又喂了粥,到窗前炕沿坐了,略带几分疲惫的颜色仍噙了笑温和道:“秞儿有话说?”

“娘,药引是什么,药若没有药引会怎样?”青秞问。

日光细细点点落在窗棂,李氏婉约柔美的双目迎着光微微闭了下,笑道:“若一炉灶的柴火却没有火折子点燃,那柴火可能煮饭?”

“那药引是人参,或者参须子。”青秞低低的道,原本是要十服药的。

既要以人参为引又要十服药,如此看来官人的病着实不轻,如今去了药引,又减了药量,想要痊愈何其难,想来不过是拖着不发作而已,李氏微微摇头心里已是拿定了主意:“秞儿,你教娘和姐姐做娃娃吧。

青秞使劲点头,“娘,我们不能去石楼村集市卖了,”

李氏在厨房已经听到蒋氏的话,略微思忖便道:“那便去甜水镇。”

看着李氏恍若星辰般明亮的双眸,剪短明快的话语,青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氏素来都是低眉顺目,唯唯诺诺的,今日如判若两人,李氏像知道青秞的心思般:“你爹纯孝良善,从不曾忤逆过你祖父,祖母,唯有一次绝食与你祖母相争,便是为了娶娘,娘若与你祖母相争,你父亲又如何。”

是夜,颜家院子西屋里侧早早熄了灯,屋里李氏母女三人凑在灯前,窗子上面挂了布帘,青秞笑道:“今日柱哥儿说要我做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我倒想到个主意,我们做套娃。“

“就是做刘关张三个,等买的时候原本是买一个的,或许就会买三个。“翠娘接话道。

青秞笑着点头,又道,“还有,比如做了织女牛郎的,我们这次只卖织女,等有人问,便说下次才有牛郎。”

“是、是、是,”翠娘连连点头,母女三裁的裁,缝的缝,青秞不时两边看看又说几句,笠哥儿早在边上呼呼大睡。

里屋的颜二郎听着母女三小声说话,嘴角泛起一丝暖暖的笑意,合了眼歇息。

母女三人接连忙了几日,到了三月三这日,沟子村家家户户都采荠菜煮鸡子,绿茵茵的汤里浮了小半锅鸡子,清香中隐隐有些甜,吃了人也欢喜。

不知道李氏同杜氏说了什么,总之天刚微白,李氏便牵了青秞去石楼村坐船,留了翠娘在家看家。

褐色木船扯了皂色顶棚,左右皆有几排座位,因着天早的缘故,没几个人,船头有个穿麻白色衣衫的小厮在招呼客人,“大娘子妆安,小郎君安好,小心脚底,大娘子惠顾五文,小郎君无须费用,只没有座位。”

小厮瞧着李氏面色有些犹疑便又道,“若惠顾两文茶钱,便可品茉莉香茶,小郎君也可坐得。”

李氏又缴纳两文,今日青秞仍是额发覆眉,头发改梳在头顶做总角小子打扮,穿了品蓝对襟短衫,宝蓝麻布裤子,因而小厮才称呼小郎君。

船大且稳能坐二十几人,未坐满便开了船,春末水暖,鸭子在水里冒着头嘎嘎直唤,船尾的船工掌舵开船之余还不忘记偶尔与客人笑谈,那麻白色短衫的小厮托着茶盘在船舱里来回走动。

“小哥哥安好。”青秞起身叉手为礼,“我想去甜水镇买傀儡娃娃,不知小哥哥可知道哪家的傀儡娃娃最好。”

麻白色短衫小厮乐呵呵道:“小郎君可算问对人了,我家船每日往返甜水镇,对那里的街巷坊市尽皆熟知的,若论傀儡娃娃做得好,自然要数荷井巷的王麻子剪刀家,”见青秞面露诧异又忙道:“小郎君莫误会,他家不卖剪刀,只是招幌上绘着剪刀,便称呼习惯了。他家的娃娃做得精巧,种类繁多,多是几百文一个,转过后巷不远也还有宋家手艺店,何家婆婆手艺店都有傀儡戏娃娃,价格多是几十文一个,至于那没有铺面摆摊的又有几家,则也有十几文一个的,看小郎君喜欢什么便随意挑选。

说完又朝李氏作揖:“大娘子若走得辛苦,旁边还有一家吴记脚店,他家有极好的玫瑰膏子酒,三五文也可歇脚。”

罢了又作揖才去招呼别的客人。

甜水县的县衙便设在甜水镇,梁水穿城而过,中间设水路城门,门顶有水闸门,白天拉起通行,夜间落闸,又有金吾司设关收税,凡过往船只尽皆缴税。

两边便是陆路城门,门口亦有巡尉司皂袍白色腰带饰铁脚的巡尉看守,并不阻拦行人,任由进出。

沿河走来,河面船只来来往往不见停歇,两旁铺面错落交织,等走到中心桥附近有座两层八角楼,门口缚欢楼彩带,有穿麻白色衣衫的小哥迎客,曲廊亦有彩衣女子弹琴唱曲,门楣顶上书仙鹤楼正店。旁边还有许多铺面,青秞只觉看不过来。

打听了荷井巷,母女两人直奔而去,远远的一个宽大的门面,一个幌子扬在空中,果然一把剪刀。

屋里纵横着几排梨木货架,货架皆不高,便是幼童仰头尽可看见,有麻白色衣衫的小哥迎客,亦有着青衣系麻白色腰带的妇人待客,进得店来,无论如青秞母女这样粗布衣衫亦或绫罗绸缎迎客皆无不同。

货架上的娃娃神态各异,都是以硬木或竹子做支撑,饰以衣衫饰品,多是傀儡戏里的人物娃娃,也有猫犬马羊,刀剑棍棒,动辄百文钱,最贵的一个娃娃尽然呼价一贯多钱了。

王麻子剪刀的家的娃娃都是手艺人以不同的木材精雕细琢的,神情各个不同的人物,又饰以衣物,惟妙惟肖。

青秞原本心里的优越感此时已经荡然无存,这世界有许多未知的事物,人类的智慧也从不以时间定夺。从前自以为是,但此刻也不妄自菲薄,自己做的都是填充胎絮麻料,颜色搭配更新颖艳丽,或者说是一般人想象不出的构思,搭配出来又格外夺人眼球,且入手柔软,更引人喜欢。当然也还有一样,青秞却不说的。

最要紧的是这甜水镇从未有这样的娃娃,孩童从来都是喜新鲜事物的。

又逛了其他的手艺店,都与王麻子剪刀家的做法一样,手工自然不可比多是自己小作坊出来的,与王麻子剪刀家的差之甚远。

青秞拉了李氏指着离王麻子剪刀不远处一个空位道:“娘,我们在此处摆摊可好。”

李氏深觉不妥,但并未出言反对,反而去租了个简单的木制长条桌子摆在青秞说的位置,才蹲下来问:“秞儿为何要摆在王家对面。”

“我们只要在这甜水镇售卖娃娃,都会惊动王家店主,这些娃娃他们只要买回去拆开了便能学会做,既是他们总要学去我们的手艺,那我为何不能借他们的人气高价卖这些娃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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