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辜负了这份有生以来的，第一个这样纯粹的喜欢着他的人。

唐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在努力学习喜欢，但这种情绪对他而言要比学通用语还难得多，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似乎一无所获。

所以只能靠着参透的卡洛伊王的喜好，尽量去满足他，取悦他，对卡洛伊王付出的喜欢有所回应，好让他不至于像从前收养他的那些家庭一样，心灰意冷得太快。

他不想再被抛弃了。

*

艾尔脸上又开始习惯性的充.血，被轻吻过的鼻尖热烘烘的，他近乎残忍的克制着自己不过分热切的回应他的小恋人，却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偏头，用额头轻撞了下小家伙的额头：“学会搞偷袭了？”

“没有呀，”唐瑭被他散落的发丝撩过面颊，感觉很痒，轻笑着往后躲，城市亮起的灯光将他的双眸点亮：“只是陛下在发呆，没有注意到而已。”

艾尔定定的凝望着他的笑颜，看他那双折射着无数光晕的蓝色眼瞳，眉头舒展下来。

算了，他欢喜又绝望的想，算了吧，他还要纠结什么呢？

喜欢就是喜欢，这样固如磐石的陌生情感，哪里是他不断的否认质疑就能轻易改变的？

脆弱，娇气，纤瘦，甚至都不是真正存在的生物......眼前这个小家伙除了一张脸，几乎处处踩在他的择偶雷区。

可即便如此，他的喜欢，还是在这样几乎无法存活的条件下生根发芽，含蓄、内敛、悄无声息的蔓延着，成长着，在他发现之前就已经根深蒂固。

都已经这样了，再挣扎又能有什么结果？不如就此沉沦，在有生之年尽情的享受这份热烈的情感，也算是不留遗憾。

“可惜天已经黑了，而且好像开始涨潮了，”唐瑭望着逐渐被染黑的海域，轻声嘟囔：“白天的话，我们可以像书里写的那样，捡贝壳串成手链，潜泳去看一看浅水区的海底，还可以抓海鲜吃......这里有海鲜吗？”

“那就明天再来，”卡洛伊王望向他的目光柔软又温和，褪去了所有用来掩饰‘喜爱’的伪装：“今晚早点睡，明天我带你来看日出。”

外族少年每天都要睡至少八个小时，才能维持一整天的精神抖擞，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古蓝星人都要睡这么久。

“好，”唐瑭贴在他胸口，声音显得欢喜又轻快，兴致高昂：“还要去游乐场！”

卡洛伊王自然不会拒绝，他看了眼在暮色降临的刹那，拔地而起的巨大的四维投影，怀拥着他的珍宝，在夜风与海浪中，沉寂良久，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一句。

“......海鲜是什么，好吃吗？”

工作日的早晨，海边遍寻不到人影，只能找到一些数据构成的小动物，海鸟、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猫，或者满沙滩乱跑的螃蟹。

唐瑭换了一身相当应景的沙滩裤，踩着沙滩拖鞋，满沙滩乱跑，举着个玩具一样的小铲子，这里挖一挖，那里掏一掏，腰间挎着的竹编小筐里浅浅铺了一层乱七八糟的贝壳，好不好看另说，但肯定是原生态贝壳，也有一两只颜色出彩的尖头海螺，几颗漂亮的透明小石子，甚至还有几只不幸被抄家的小海星。

艾尔仍旧是一身禁欲黑的作战制服，抱臂紧跟在他身后，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那白到发光的躯体上，眉头皱得就没有松开过。

太瘦了，感觉轻易就能将他折断，薄软的皮肤甚至承受不住阳光的曝晒，需要他在那层皮肤表层再覆上一层能量罩，隔绝毒辣的阳光与紫外线，才能让小家伙毫无负担的穿上那名叫‘沙滩裤’的服饰。

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那花里胡哨的大裤衩子，卡洛伊王一言难尽的挪开视线。

说不上丑吧，他觉得小恋人穿什么都很好看，当然，不穿也好看。

但不得不说，这条裤子的配色真的有点出乎意料的丰富，让习惯了单一配色制服的卡洛伊星人感觉自己的眼睛遭到了降维打击。

很特殊的审美，卡洛伊王静默的想，他怎么不记得买衣服的时候，里面还参杂了这么一件酷似埃尔特星的巅峰‘艺术’的衣裳？

一阵带着海腥味的热浪从海面扑过来，艾尔的精神力探知着那片庞大的蝶形海域，从浅层的海面蔓延至数千米深的未知海域，将里面能称得上‘海鲜’的生物扫了个遍。

他在海底的最深处发现几只庞大到足够他一顿吃饱的海鲜，看形态像是缩小数百倍后的王族，不过相比王族的本体，那些生活在海底的生物粗糙的像是幼崽用脚画成的简笔画，无论是鱼一样滑腻的表皮，还是因为压强而扭曲的骨骼，无不彰显这是劣质到极点的仿制品。

丑得简直可以用‘涉嫌侮辱卡洛伊王族本体形象’作为卡洛伊星对其发起灭族进攻的铁证。

卡洛伊王嫌弃的收回了精神力。

“陛下，陛下！”唐瑭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小幅度的挥了挥铲子，铲子的末端挂着一只通体铁青的大螃蟹，至少有他脸那么大，巨大的螯钳死死夹着铲子内凹的一侧，铁制的浅蓝色铲子硬生生被夹平了弧度，看得出来是足以截断外族少年手指的力道。

卡洛伊王：！！！

卡洛伊王一道精神力扫过去，大螃蟹在瞬息之间化作天空最耀眼的一道流星，落入深海。

唐瑭发出了一声代表惊讶的叹息：“飞走了......”

“很危险，”艾尔严肃的皱眉：“它可以夹断你的手指。”

能被卡洛伊王评价至‘危险’等级的D级生物，那螃蟹恐怕是开天辟地头一只。

“我知道呀，”唐瑭挥了挥小铲子：“所以我没有上手抓！真可惜，这是我今天遇到的最大的螃蟹了，它看上去味道很不错。”

艾尔愣了愣：“很好吃？”

“这种青壳蟹无论是清蒸，还是敲碎了壳子切成几块辣炒，都很好吃，”唐瑭道：“它本身没有什么腥味，就算是生吃味道也不会差。”

意外错失一顿美食的艾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精神力网又不动声色的探出，开始满沙滩找螃蟹。

唐瑭找不到很漂亮的贝壳，可能这片沙滩并不会产出那种五彩斑斓的贝壳，又或许很容易找到的都已经被其他NPC游客顺走了，总之跑了一上午，最终提回来的一筐贝壳都丑得很朴素，不过他仍旧很宝贝的把小筐盖起来，搁在撑了伞的野餐垫上。

他的精力有限，早起看了日出，又撒欢一样跑了一上午，一歇下来就有点困顿了，靠在卡洛伊王身侧，啃着昨夜备好的便携餐食，有点昏昏欲睡。

艾尔能嗅到一点从他身上逸散出来的香甜气息，并不介意他身上沾染着汗液与些许海水细沙，轻而易举就将他一整个抱进怀里。

“累了？那就回去休息吧。”他轻戳了下小恋人的脸蛋，看那白白嫩嫩的皮肤微微凹进去，又果冻般弹软的恢复原状，心尖痒痒的，痒得头皮发麻，很想凑上去咬一口。

唐瑭啃掉了最后一口三明治，看了一眼已经走到2/3进度的支线任务，晃了晃脑袋：“......还要去游乐园。”

他见过这座城市最大的游乐园宣传广告，高耸入天际的过山车、跳楼机，以光轨为基的摩天轮，机器拟生的独角兽坐骑......还有夜间盛大而壮观的虚拟烟火展，只是看着就已经叫他蠢蠢欲动了。

“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算好，先回去休息，”艾尔捏了下他的脸，温和却毋庸置疑：“你的病才好不久，医生说了，还是要多休息才行。”

唐瑭有一点不情愿，但还是选择乖乖听话：“好吧，那就睡......两个小时！”

“睡醒了，我们还能去玩吗？”

艾尔对上他那双盈满祈求的眼睛，底线崩得稀里哗啦，叹了口气：“如果睡醒后精神状态好的话，我就带你去。”

唐瑭高兴的应下，乖顺的被他抱起来，猫瞳一样的蓝眼睛滴溜溜的转，没等闭眼出发，忽然瞧见到不远处一片压得很低的阴云朝他们慢悠悠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