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梦寒以无比谦卑的姿态，做着以前没怎么做过的事情，并且脸上洋溢着笑容，看上去甘之如饴。

城梦寒对卜嘉的到来完全没有察觉，反而是甄霭注意到了卜嘉。

面对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卜嘉，甄霭没有害怕，反而笑得张狂：“你不是说梦寒绝不会满足于只当我一个人的金丝雀吗？你看，她不是当得很开心吗？”

甄霭笃定自己不会被卜嘉伤害，黑影一定会保护他，可他还没来得及炫耀第二句，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拔地而起，又被狠狠摔倒墙上。

卜嘉怒斥：“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不过是一个黑影用来控制城梦寒思想，让城梦寒心甘情愿的呆在这里的工具而已。

若不是炉鼎只有心甘情愿才能够发挥最大的效能，甄霭怕是都活不到卜嘉来到此处，卜嘉实在是懒得跟甄霭多费唇舌。

但卜嘉发现了问题所在，哪怕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城梦寒却毫无反应，仿佛从未看见自己的师尊，从未得知师尊的到来。

卜嘉捏着玄铁剑的手握得死紧：“你对她做了什么？”

许是被卜嘉的强势弄得气恼，甄霭吐着血都不忘抢着回答：“也没什么，用修士的献血和精气能做的事情很多，能够启用的禁术也很多，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故意刺激卜嘉：“你的宝贝徒弟现在一整颗心都铺在了我身上，全心全意为了甄霭而活，你不是最喜欢教你的徒弟们什么独立自主，全都靠自己吗？你不是将他们培养得连师门都可以不要，脱离了师门也能活得很好吗？你看看她，你灌输的观念再多，都比不上城梦寒对我的一片心意。”

看着城梦寒日渐消瘦，他也曾有过一丝心软，只是这一点点的情绪终究是抵不过对修为的渴望。

面对这么赤裸裸的诱惑，谁又能把持得住呢？要知道，自从和黑影合作之后，原本修为平平的他在仙灵宗之内不过几年，就已经有资格参加天莲大会，在进一步获得了城梦寒之后，他如今已经金丹期大圆满。

这才几天？这才几天！

再给他些时间，就算是卜嘉来了又如何，他一定能将对方踩在脚下。

可惜，现在是卜嘉将甄霭踩在了脚下。

卜嘉一脚踩在了甄霭脸上：“怎么

解？”

甄霭吐出一口鲜血：“我不知道。”

他根本就没想过解，又怎么会特意去关注解法呢？

“只有那个东西知道。”

卜嘉知道甄霭说的是谁，但她同样知道，黑影绝不会告诉自己答案。

黑影会在哪里？她如果找到黑影的真身，能逼对方告诉自己吗？

如果她是黑影现在会躲在哪里？应该会躲在灵气最浓郁，最容易让它获得灵气，从而顺利达成目的地方。

黑影的目的与其说是突破大乘期，不如说是永生。但黑影现在不仅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持，也没有一个可以使用的实体。

卜嘉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城梦寒。

既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又是一具天赋不错的身体，难道黑影就躲在城梦寒的身体里？

卜嘉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可能的情况，不然为何自从她来到这里之后，黑影就再也没有过声响？

卜嘉能够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黑影乃是一道残魂，在靠近主体之后不可避免的被主体吸收殆尽。

她仔细检查了一番玄铁剑，果然其中已经看不见任何灵体存在的痕迹。

那现在控制城梦寒身体的到底是城梦寒还是黑影？

卜嘉看着城梦寒的身体勤勤恳恳地在打扫整个房间，动作和在乾来峰时几乎一模一样。

应该还是城梦寒。卜嘉稍稍松了口气，那就还有救，她要唤醒城梦寒。

她不相信，再体会过自由的日子之后，城梦寒会真的甘心成为甄霭一个人的禁脔。哪怕是因为某种洗脑禁术，也不可能磨灭城梦寒对自由的向往！

他们可以屏蔽城梦寒的世界，让她感知不到她的到来，不就是因为他们也在害怕吗？

丝竹声从卜嘉手中的平板之中响起，是她之前特意录下的城梦寒近日最喜欢的曲子。

不是她从系统之中下载的那些，而是城梦寒的“粉丝”特意写给城梦寒的曲子，为她量身定做，只为让她可以更恣意地跳舞。

那么多的人在期待着城梦寒的舞蹈，那些人的心意全都在这一首曲子之中。

琵琶铿锵，鼓声激昂，在其他人的眼中，城梦寒从不是柔弱可欺的模样，而是自信的、神采飞扬的，即使在荆棘丛之中也会踏出一条血路，开出艳红色的花瓣。

这样的人，绝不会甘于跟在甄霭身边，永远地失去自我，重复着每一天伺候甄霭的日子。

甄霭也听到了丝竹声，他忍不住嘲笑：“没有的，控制精神的术法最难，想要启动条件苛刻，像我们这个，就需要梦寒心中真的有我。但只要术法成功，就没那么容易失效。”

“你以为你放几个破曲子就能唤醒她吗？梦寒可是在天莲大会的赛场上都不忘向我询问结婚契之事，她用情如此之深，必然永久为我沉迷。”

卜嘉放肆嘲笑：“甄霭，若梦寒真的如你所说一般对你深爱，你又何必用这种不入流的方法控制她？”

贱人的阵阵说辞听着让人恶心。

第142章

曲子过半，卜嘉终于看到城梦寒的双眸颤了颤，失去光彩的双眼似乎终于找到了焦距。

但还不够，城梦寒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人还没有意识到卜嘉的到来。

这个方法有机会，但还差点。

还差什么？

卜嘉凭空支起了一个巨大水幕，水幕上分为好几个部分，是城梦寒的师弟师妹们的影像。

它嘉泽依然在昏睡，他嘴唇发紫，整个人的状态很差，但即使如此，他依然在睡梦之中念着城梦寒的名字。

乌孙如灵本在外为他人看诊，结果回到门派之后看不见自己的师门中人，焦急地跑到双氏酒楼，和双子珍、岑为聚在一起讨论着师父和师兄师姐的去向。

宗门空空如也，所有的人都在用各自的方法担心着城梦寒，甚至连相识不久的姬然和上官弘也不例外，没有一个人放弃城梦寒。

明明这是一件和自己关系不大且十分麻烦的事情。

“师姐！”在它嘉泽的一声巨大的怒吼之中，城梦寒的动作终于停下，视线之中终于有了卜嘉的身影。

“徒弟，双休门还在等你。”

城梦寒的双眸之中，清明之色和混沌之色不断交替，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师父……梦寒恐怕不能……继续在您身边了。”

“好想……再跳一支舞……”

“怎么不能，谁说不能！城梦寒，那么多人都等着你呢！你必须回来！”卜嘉踏步向前。

城梦寒却后退一步，似是再拒绝卜嘉的接近。

“师父，它就在我的身体里，它就要醒了。你打不过它的，师父，快逃，快逃，带着师弟师妹们快逃。”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城梦寒以必死的决心，冲上前来夺过卜嘉手中的玄铁剑，径直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她想用自己的生命，终结这一场闹剧，终结黑影的一切幻想。

千钧一发之际，城梦寒身上所有的线陡然绷直，原先无法限制她行动的线此刻将她整个人扯在半空之中，在她身体上勒出道道痕迹，沁出丝丝鲜血。

鲜血顺着丝线蔓延，一眨眼的功夫，这个屋子的丝线都被鲜血染红。

然后，所有的丝线齐齐断裂。

半空之中的城梦寒重新睁开眼，那双眼浑浊极了，灰黑浑浊的液体在其中流动，不是人类会有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怪物，完全看不出往日灵动的神采。

在城梦寒的周围，以城梦寒为圆心，刮起了一场灵气风暴，无数仙灵宗弟子日日夜夜努力产出的灵石在这一刻全部碎裂，所有的灵气一股脑地向着城梦寒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