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重父母健在，但他很懒，在家老是被爸妈念叨，就用积蓄买了一个小套间。

自己住在里面怎么快活怎么来，没人管他电脑玩到几点，也没人管他房间不收拾。

他过的很快活，但这样的日过了几年，变得艰难起来。

网文刚出来的时候不挣钱，但是真正开始收费后，读者荤素不忌，啥都买账。

他吃了网文黄金期的红利，即便随意挥霍也攒下了一些钱。

这些钱买了房子后还剩下一半儿，他又有收入，也没怎么节制。

读者口味变化，他的收益开始减少，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写着他的种―马文。

后来意识到了也觉得读者迟早会回来的，男人么，不都喜欢女人，收妹子总有读者买账。

他梦想着重新日进斗金的日子，可惜他没等到，倒是等到了网站改革。

他的书被封了，福利也改了。

他气愤过后准备不在这个网站待了，要出版没出版，要影视没影视，谁稀罕，要不是他懒得挪窝，早走了。

于是他跳槽到了绿江，他觉得女频而已，他在风点都能成小神，在这个后起的女频网站，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连夜构思了一个开头发表了出去，等着编辑争着抢着找他签约。

他还没等到编辑的回复，倒是先等到了读者的评论。

“这男的写的吧，一看文风就知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写种马文，真是不怕被锁。”

他翻了个白眼，让你们开开眼，还跟猪吃不了细糠一样。

他直接在下面回了，“不爱看还点。”

要不是知道对方可能是个妹子，他还不会这么温柔。

韩重的评论区没意外的沦陷了，隔了几天也收获了拒签模板。

韩重这人别的没有，就是犟，跟绿江死磕上了，还不改文风。

他磕的倒是痛快了，他的积蓄却在不断缩水。

在即将告罄之前他低头了，他愿意弯下腰琢磨绿江文风，开始写大纲和女主人设。

但他只痛苦的写了一章，第二天一觉醒来变成了三章，还变样了。

他以为自己记错了，也可能是自己迷迷糊糊爬起来写的。

但第二天，还是这样，他被吓到了，两天没碰电脑，这两天里他回过味来，这是不是老天爷看他过得不如意送给他的金手指。

他一番研究，发现除了这篇文会自动更新，没别的了。

他觉得邪门，准备删文，收到了编辑的签约站短。

他银行卡里将将四位数，省吃俭用能不能撑到月底都不知道。

他果断选择了加编辑，挂上小黄V。

这邪门的文还不错，上榜涨收多，收费后赚的也多。

他也有担心过它完结，所以模仿着开了一本，还特意弄了个马甲号，免得被发觉不是一个人写的。

他是模仿了，但他浸泡在骨子里那股味儿还是让读者看出来了，除了个位数的收藏啥也没有，甚至有读者怀疑他是怎么过签的。

几次过后他就放弃了，写不来就写不来，这本书看着也不像是短期内能完结的。

连载了一年后他更不操心了，直到他心血来潮打开存稿箱，看到正文完的标题。

它不能完结！

他靠着它吃饭的。

他改了很多遍，改到他近乎绝望的时候，有了一个想法，他改不过来是不是因为他写的那股味儿不对？

韩重打开评论区。

“这女主变化也太大了，一点也不喜欢看女主变了，没原来好看。”

没原来好看那也是我千辛万苦写出来的，要不是我你们都没粮了。韩重嘀咕着视线往下移。

“虽然但是……为了完结嘛，和以往的世界不一样也是应该的。”

韩重：？？？做梦完结呢，不可能完结的。

“撒花撒花。”

“所以女主是不是真的杀到现实世界找作者算账了？求番外，求番外。”

韩重跳过撒花看到这条，眼睛差点瞪出来，他慌张的点开章节目录，目录上赫然多了最新章，还标着正文完。

他点进去从头看到尾，背后冷汗涔涔。

不，不会的，假的，肯定是假的。

一本小说而已，这样的结局也不是很出格不是吗，怎么可能女主真的会从书里蹦出来，呵呵呵呵。

他的脸一片煞白，韩妈妈皱了皱眉头，“扫个墓这几步路都成这样，叫你平时多活动活动，别整天不是坐着就是躺着还不听。”

“坐下来缓一缓。”

韩重被压着坐下，看到坟头，只觉得――吾命休矣！

*

明度在小套间里没出去，一直等不到人她就又回了书房。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纸片，无数条与她相连的因果线和改变世界获得的功德就是最直观的证据。

但这本书的存在又在告诉她，她有一定的可能是纸片人。

作者只是修改章节就差点导致她灰飞烟灭。

明度的手抚摸过电脑，打开文档敲出一行字又全部删了，打开发表文章的绿江作者后台。

她尝试修改章节内容，看着它恢复原样，后台的又打开了另一本，这次修改成功了。

果然，不是什么书都可以自成一个三千世界。

又或者，这真的只是一本书吗？

她不能改，作者又是如何能修改的？

明度只读取了她所在的那本书，她想寻找答案，只有更多信息才能支撑。

她看了作者其他书，只看个开头就能将其区分开来。

明度看到后台并没有那么多书，她切了个号，切到了韩重的马甲号。

综合这些信息，她得出一个结论，这本书不是作者写的。

但电脑里有她这本书的大纲和人设，虽然不一样，但人名是一样的，里面的一些配角名字也是一样的，日期还在开文之前……

是有第二个人用这台电脑？

明度第一时间否定了，因为从房子里的痕迹就可以推断这是一个人住的，电脑又是比较私人的东西，一般不会和人共用。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明度看到目录里多了一章，显示是存稿。

她打开了章节，眼睛微眯。

他在扫墓。

*

“别杀我，别杀我！”韩重一看到明度就知道是她，是她，女主来了，她来找他了。

他跳着看了一些章节，求生的本能让他将大脑运转到了极致，要不是时间不允许，他能写个观后分析。

他知道女主有三观，但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她手里的人命也是能拿窜天剑穿成串的。

杀他一个眼神就可以，都不必用剑。

明度俯视着跪在地上痛哭大喊的韩重。

“这本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重怕明度要杀他，也不敢说书是自己写的，将这本书的来历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修文的事情，但明度何其聪明，根据他含糊带过的在绿江写文的事，再加上那些开了个头就断更长草，没人理会的旧书就知道，他靠着这本书赚钱。

这个世界盗文猖獗，这本书一旦完结就会失去绝大部分收益。

没有收入，试图修改也不奇怪。

“书改的挺好。”

“那可不，那可……”是，是字没出口卡在了韩重的喉咙里。

他惊恐的望着明度，手掌撑地，身躯后退，都没发现手掌被地上的沙石磨破了皮，渗出血。

下一秒，明度手中多了一把长剑抵住他的喉咙，冰冷到心尖的触感提醒着韩重，这是真的，是真的！它能轻易的刺穿他的喉咙，取走他的小命。

她是女主可以回到书里，就算不回到书里警察肯定也抓不到她。

他死了就是白死。

他不想死！

一股液体自他下―半身流出，散发着骚臭味。

明度视而不见，“说。”

韩重瑟瑟发抖，“说，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