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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42)
作者:蝗蝗啊 阅读记录
一碗药递到了席姜面前,席觉道:“不要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把药喝了,还有这个。”
递过来的是一罐糖,陈旧糖罐越看越眼熟,竟是她小时候被席觉换走的糖罐,这曾经可是她的宝贝。
当年她听了三哥的话,从心里舍弃了它,从此再不想。现在认了出来,本能地伸出手去。原来她只是不去想,并不是不在乎。
“你一直收着它?”
席觉点头,又道:“先吃药,不要放凉了,这些都是你的。”
席姜打开数了数,自然里面的糖都换上了新的,但罐子还是那个罐子,它与小时候的那个没有区别。
席姜忽起疑问,这不是潜北,他们在甲上,他不可能打个仗都带着糖罐子吧。
药碗离她的嘴又近了一步,席觉道:“我让人快马送过来的。”
那可真是快马,不紧不慢四五日的行程,算上传信花费的时间这才三四日就到了。下一秒药碗挨到了席姜的唇边。
席觉道:“张嘴。”
席姜一惊:“我自己来。”
席觉坚持:“尽量少动手,会牵动伤口。”
不知是不是因为席觉不容置疑的强势态度,席姜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两口。
“还是我来吧,有点烫。”她还是觉得别扭,找了理由。
席觉看看她,松手随她了。
席姜垂眸小口小口地喝着药,心里想着事,都顾不上苦不苦了。
她好像知道宋戎为什么要杀席觉了,那日南楼上宋戎的质问重新闪回耳中,他竟来真的。
那些没被她放在心上的胡话,开始慢慢爬到心间,扒不下来了。
好在她明白,二哥快马送糖罐,亲手喂她药等等这些不同寻常的举动,都是因为她救了他。可,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不得劲。
都怪宋戎,自己疯不行,还要别人受他疯言乱语的影响。
席姜喝一碗药的工夫,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放下了,无论眼前还是未来,还有很多正事等着她呢,哪有时间在这些无谓上浪费精力。
最后一口药刚喝完,席觉就递上了糖块,席姜接过含在了嘴里。
席觉道:“听大夫的话,且还要躺上几日,我去唤医女来给你换药。”
席觉下到一楼,先唤了医女,然后走出医馆,这是他三日内第二次出医馆。
第一次是听到宋戎兵临城下,吵着要进城时。他当时直接从二楼窗台跃到马上,疾驰到城门。
他到城墙上时,宋戎骑在马上仰着头正与席亚解释,他不是来攻城的,他从甲下带了医者,是曾经在前朝宫中做过御医的名医,要亲自带人进来给席姜看伤。
席亚问他如何知道席姜伤了,宋戎直言:“大郎难道在甲下没有耳目。”
“把大夫留下,你可以回去了。”突然出现在城墙上的席觉冷声道。
城上城下众人皆看向他,场面一时为他所控。
席亚本也是这个意思,但席觉话说得太硬,他婉转道:“宋督主既说不是来攻城的,就请不要行令人误会之举,督主好意自然心领,我这就下去亲自迎了大夫进来。”
宋戎终肯把目光从席觉移到席亚身上,他道:“我带来的人全部退后二里,城外驻扎,所有近从一个不带,只我一人进城。”
说着他把铠甲一脱,配剑一扔:“如此可否?”
“不可。”又是席觉。
宋戎厉眉怒目地看向席觉:“我问的是你家大郎。”
“潜北城防就是我负责的,如今甲上归我潜北,城防也是由我说了算。”席觉一步不让。
听到宋戎带兵临城刚赶过来的席奥,一上来就感受到了两边的针锋相对。
他有些惊讶,二哥平常不会这样说话这样行事,今日竟如此锋芒毕露,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散发的戾气割伤。
“我今日若一定要进去呢?”宋戎语气阴沉。
席亚虽对放不放宋戎一人进来有些犹豫,但席家兄弟必须心齐,他抢在席觉前道:“宋督主是要与席家宣战吗?”
攻城守城,战事战略,无论是盟友之间还是敌对双方都是有默契法则的,别人刚夺了城,是有权力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若强行闯入,无论来人多少目的为何,都视为主动宣战。
宋戎似要把牙咬碎,若按他的意思,杀进去就是,但他不能,他本意是要与席家结盟的,是为了见席姜的,不是来与席家翻脸,与她决裂的。
今日,他若敢强闯进城,除非是把人抢走,把其他姓席的杀光,否则没有意义。
是啊,灭掉席家,把席姜抢回去关起来,他的心就安了,人也不躁了。这个念头一起,宋戎的血沸了,拉着缰绳的手微抖,目光如炬。
生生把这个令他激动兴奋的念头压下,他只问席亚:“席姜怎么样了?那一箭可否有射穿?”
“与尔无关。”席觉声音比刚才更冷。
席亚这次不能再顺着说,他赶紧道:“万幸射偏了,已看过大夫,人虽未醒但已无大碍,劳督主挂念。”
宋戎点头,从马车里请出一老者,此人就是前朝御医,如今在老家甲下颐养天年的刘御医。
他是被宋戎火急火燎从家中抓来扔上马车的,在路上才明白要去做什么。
刘御医背着药箱,这药箱可是当年他在宫中干活的家什,粗暴如土匪的宋督主倒是不忘把此物给他拿上。
城门开了一点儿,刘御医一个人进了甲上城。
也多亏这位,席姜从被席觉发现第一次发热开始,她就越来越热,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令她降温。
没办法了,撤了屏风,以布帛覆席姜全身,只余伤口露出,方便查看炎症情况,是否需要刮肉清洗。
当时看伤的除却两位大夫与一位医女,席觉也在。用席亚的话说,这有什么,那两个与囡囡毫不相关的老头子观得,自家哥哥有什么观不得,治病救人要紧。
最后握刀下手的正是席觉,他不可能假手于外男,又信不过经验尚浅的医女,只得亲自来了。
席姜只知自己做了个悠长恶梦,却不知她醒过来的过程与细节。
此刻,进到屋来的医女,一边给她换药一边对她道:“真是可惜了,姑娘这里恐会落疤。”
席姜不在意道:“无妨。”
小医女侧头偷看了席姜一眼,仙女就是仙女,强大无比,似真有法力,不被世俗左右。
出了医馆的席觉做了两件事。
他找了人来问,宋戎果然还未撤兵,每日在城外至少要问两次席姜的情况,这会儿他该是知道席姜已醒。
知道了想知道的,他紧接找来马鑫,与他耳语几句,他让马鑫给章洋传信,让对方专注良堤暗查宋戎。关于他的身世、他的势力,宋戎是否知道了什么从而对他动了杀心。
席觉不像席姜,因前世之因发现了阿抬,他凭的是直觉,此事必是宋戎所为。
做完这些,他重新回到医馆。
二楼,医女正在给席姜讲述刘御医的传奇经历。席姜这才知道,那位医者竟是前朝御医,也知道了他是被宋戎从甲下家中抓来这里的,着实受了一些惊吓。
二人正说着话,听到门外脚步声,医女把换下的伤药从床上拿起,替席姜穿上内衬纱衣,再套上一件宽松外氅,盖上薄被。
然后对着门外道上一句:“郎君,可以进来了。”
席觉进来医女退下。席姜侧身倚在靠枕上,她道:“二哥不用日日往这里跑,我没什么事了。”
席觉不接这话,径直走到屋中新添的医庐前,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这医庐与香庐不同,更大且性质更稳定,没一会儿席姜就闻到一股特殊的气味,她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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