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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极人臣(445)

作者:姽婳娘 阅读记录


他磕得额头青紫,头晕目眩,才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天籁之音。朱厚照道:“就饶他一次,允他戴罪立功吧。”

月池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万岁是要用家法教训,而非是依国法处置了?”

朱厚照颌首道:“朕正是这个意思。”

刘瑾看向月池,说实在的,他不大想李越在这里栽跟头。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注定他不可能和手握兵权的江彬走得太近,只能眼看着他和佛保穿一条裤子。在这个前提下,他就不希望江彬太得势。李越又不一样了,好歹这么些年了,他又肯和他合作……想到此,他对着月池微微摇了摇头。

月池一愣,她忽然笑开:“您都这么说了,臣还能说什么呢?”

朱厚照一愣,只见她缓步上前,端起了茶盏。

她的这番举动,不仅超乎朱厚照的预料,更是让江彬大跌眼镜。江彬本以为自个儿在今日不死也要脱层皮,没想到,李越先前死咬不放,现下竟会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他欣喜之余,又觉实在不合情理,难不成他还有后招?他正思忖间,那剩下的半杯清暑茶从他的头顶直直浇下来。

江彬被浇了个透心凉。白术、茯苓等药渣,还挂在他的头发上。虽没有实质的伤害,可这种赤裸裸的羞辱,更让他难以忍受。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月池看向朱厚照:“既是以家法处置,难道我还教不得他?”

朱厚照的瞳孔微缩,忽然放声大笑:“教得,当然教得。要是连你都教不得,谁还有资格呢?”

江彬安然回府,许泰等人都是喜不自胜。刘晖道:“我就知道,皇爷对江哥那是恩宠有加,他李越再厉害,也动不了我们江哥一根头发啊。”

这马屁可谓是拍到了马腿上,江彬又羞又恼:“行了,快闭嘴吧!”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瘿永小心翼翼道:“这 ……您不是好好回来了吗?难不成出了什么大事。”

“天大的事!”江彬骂道,“老子从今以后,又多了一个爹了!”

第307章 不辞冰雪为君热

愣着干什么,脱啊——

江彬前脚刚走, 朱厚照就拉着月池换了个地方。风轮顺着潺潺水流徐徐转动,荷香水雾扑面而来。月池刚一入内,就见竹影婆娑映入纱来, 满室俱是幽幽翠润。纱窗外的鹦哥听见人声, 嘎的一声在架上跳起来:“快上冰碗来,皇爷来了, 皇爷来了。”

月池忍不住展颜一笑,忽然身后一股大力传来,她站立不稳,一下就坐在凉榻上。她反应极快,当即就要起身, 却被朱厚照扯住。月池心头一紧,她回首道:“万岁, 这可与礼不合。”

罪魁祸首此刻已然歪在凉榻上,他移了移身下的窑白釉绿彩枕,笑得春光灿烂:“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做什么?快躺下,咱们一块说说话。”

信你个鬼,月池也跟着笑:“可恩典太重了。论亲疏,臣不过是您的表妹夫而已, 怎敢领受这样的殊荣。”

朱厚照一愣:“什么表妹夫?”

月池理直气壮:“皇后娘娘乃是拙荆的表姐,您不就是臣的表姐夫吗?咱们正是一家人。”

她将“一家人”这三个字咬得极重。朱厚照霎时间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霍然起身:“那你和江彬说是依家礼……”

月池挑挑眉:“他是您的义子, 我是您的表妹夫,辈分可足足比他高一级。这可不是作假。”

朱厚照一窒,他半晌方皮笑肉不笑道:“李越, 你在耍朕。”

月池一哂, 她侧身看向他:“臣如何有这样的胆子。臣所言句句属实, 问题在,您想了些什么。”

朱厚照咬牙道:“朕能想什么,朕还敢想什么?李侍郎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可真真是高明啊。”

月池不禁失笑:“您言重了,我这分明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只是将鱼饵轻轻在水面晃了一下,鱼就从水里跃起咬钩,这还能怪谁。

她眼中满是戏谑之色,他见状更加气闷,下定决心要扳回一局。他道:“你就不怕,玩得到最后,玩脱了。朕这次只是想歪了一点,可下次要是歪得太多,可就不这么简单了,有可能就是……”

月池斜睨了他一眼:“怎样 ?”

“这样!”他道。

月池只觉天旋地转。待她回过神来时,已然被按倒在凉榻上,身下的象牙簟触手温凉,可身上人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

“这下知道厉害了……”他的声音由开始的洋洋得意,渐渐转变为细如蚊蝇,到最后,彻底说不出话来。月池只觉他的目光像蛛丝一样,缠绕在她的身上。两个人的呼吸,仿佛也融为了一体。

月池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声,砰砰砰,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正是这个声音,让她奇迹般地冷静下来。她平静地望向他:“这又如何。您不会逾越雷池半步。”

朱厚照呼吸不稳:“你以为朕不敢?”

月池道:“不是不敢,您何等骄傲的人,这样的事,您还不屑做。”

朱厚照挑挑眉,他的耳根早就火一般的烧起来:“你这是在给朕戴高帽子?”

月池道:“臣所说的句句属实。”

她自觉已然打通关窍,开始使劲推他,可下一刻朱厚照却在她耳畔道:“这次你可猜错了。甘居人下的人,何谈什么骄傲。”

月池浑身一震,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她偏头看向他:“你这是,试过了?”

朱厚照如同被质疑贞洁的黄花闺女:“你把朕当什么人!这种事,只有咱们俩能试。”

月池问道:“一直?”

朱厚照的目光变幻不定,他既舍不得松手,又下不了决心,眼见月池又要兴致缺缺地起来。他终于一横心,一咬牙:“一直,一直。都答应你了,行了吧!”

月池想了想道:“那你还在这儿做什么,你先下去,把裤子脱了。”

朱厚照一时目瞪口呆:“什么,今天?!这……就在这儿?!”

月池坦然道:“难道还挑个黄道吉日,给你穿一身凤冠霞披?”

朱厚照既羞且恼,连脖颈都是一片通红,却不好说什么,半晌才挤出来一句“……那成吧。”

他慢慢翻身躺下,月池急急起身,整理衣冠。她拉长了语调:“愣着干什么,脱啊——”

窗外的鹦鹉听到了声响,也跟着学起来,嘎嘎叫道:“脱啊,脱啊 ——”

朱厚照:“……”

他愤然起身,将枕头砸了过去。鹦鹉吓了一跳,挥舞着翅膀上蹿下跳地骂道:“坏人,坏人,玩不起,坏人!”

月池此刻已憋到浑身发抖,她道:“要不我帮你吧!”

朱厚照下意识紧紧拽住裤子,月池一拽之下,竟然纹丝不动。她佯怒道:“你这是干嘛,你不会反悔了吧。”

朱厚照只觉头晕目眩,他颤抖着松开手。月池刚要使劲,他忙又紧紧扯住,紧接着默了默,颤颤巍巍道:“你、你轻点儿。”

月池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只笑得眼泪都沁出来,还停不下来。朱厚照先是羞恼,随后是无奈,最后起身只闷闷地看向她。月池算是看明白了,她靠着他,一面拭泪,一面道:“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压根就不好这个。”

朱厚照定定地望着她:“可我就是想时时见你,贴着你。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我们才应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这没什么,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我愿意给。”

月池垂眸道:“可我不忍心让你给。我会试着,再信你一点。皮囊的贴近,算得了什么。你要的是心,对不对?”

朱厚照问道:“真的?”

月池眼中精光一闪:“真的。其实,我从头至尾,都没想过要重责江彬。我来这儿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向你说明,江彬不可靠,不堪大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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