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斯蒂尔解释, 那手臂的伤口处立刻扩散开腐化的黑血，裹挟着尖刺上流下的水银，钻入了斯蒂尔伤口处暴露的血管。

顿时钻心的疼痛感袭来, 斯蒂尔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倒在了地上。

站在远处的女子并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冲过来继续进攻，而是收回了水银尖刺，再化作液体金属铺开来，将艾叶和斯蒂尔的四周包围。

艾叶也没想到形式会变得这么险恶, 但她很快便冷静了下。

因为对方没有继续进攻的意思，而是仿佛围绕猎物的捕猎者一般静静地观察受伤的斯蒂尔。

也许这就是对手的进攻方式，想办法操纵剧毒的水银进入对方的体内，并且静静地等待对手被腐化成肉团。

简直如同毒蛇一般的能力，用尖牙将毒液注入对方的身体, 然后静待猎物死亡，再上前享用。在猎物挣扎的时候, 尽量避免与之缠斗，只需要等待时间将其彻底摧毁。

艾叶四下看了看，要从这房间出去，只有出口那道门可以通向会所的大厅，而只要到了大厅, 四处都是玻璃窗，撞碎玻璃出去，外面就有杨执事和手下接应。

现在不是恋战的时候, 即便直面对方的遗产本尊才能知道邪神之名, 但眼下把斯蒂尔救出去保全灰梦会的力量更为重要。

艾叶再次发动梦魇幻境，伪装自己和斯蒂尔的影像, 让两人暂时处于隐蔽的状态。

那女子立刻收起了水银, 警觉地四下用流动的水银探查两人的位置。

这时, 斯蒂尔突然引出自己体内的邪能之力，而他的身体仿佛被这股力量撕裂，从后背裂开一个裂口。

而另一个身体从中蜕壳而出，仿佛剥下蝉壳一般从中爬了出来。

留下原地的那个空壳，形成一个透明的空灵，但这具空灵的身体并非之前的空灵那样只有一个透明的外壳，这具透明的身体里有着清晰可见的血管和内脏。

斯蒂尔喘着气从地上爬了起来，“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复制了一个拥有内脏和神经系统的自己的空灵。”

艾叶一副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斯蒂尔，仿佛看着一个蠕动着进化的爬虫。

“你这能力也太……”艾叶甚至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顾不得这么多了，别分散注意力，注意看着那空灵的变化。”

很快，那具空灵体内的水银便顺着血管进入中枢神经，内脏也被迅速腐蚀，空灵蜷缩着身体，发出痛苦的低吟。

那些汇集在中枢神经里的水银，渐渐在空灵体内形成一团蠕动的章鱼般的触手怪物，迅速爬到颅腔，占据了大脑。接着便伸出触手，将对方的大脑完全吞噬其中。那些衍生出来的触手，由颅腔探出，很快便控制了整个身体。

而那身体在这之后，逐渐软化，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估计再过一阵，就会和那些水银肉团一样，渐渐地只剩下一团蠕动的肉团了。

斯蒂尔看着自己变成这副模样，也是皱了皱眉有些反胃。

但他还是忍住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艾叶说道：

“那个章鱼模样的怪物，就是遗产的本尊。进入对手的身体，占据神经和大脑，然后融化肌肉和组织，成为被操控的有一定意识的水银肉团。”

艾叶把刚才观察到的影像上传到系统，问黑猫西斯，能不能判断是什么邪物。

“是无尽折磨之主——卡亚赫，刚才那种章鱼模样的水银怪，就是卡亚赫的子嗣。”

黑猫很快分析出了结果。

“看来那个女子，继承的就是是无尽折磨之主卡亚赫的遗产。”艾叶终于知道了遗产本尊的邪神之名。

斯蒂尔松了口气，“看来我的罪没有白受，总算是知道对方的名字了。”

但黑猫西斯又提醒艾叶道：

“卡亚赫的腐坏之血是诡秘级遗产，位阶不高，只要能避免伤口感染，不要正面接触尖刺，很难受到致命伤害。”

艾叶顿时有些奇怪，为什么刚才她和斯蒂尔明明感觉到对手邪能之力的强大气场，起码是危灵上级的位阶。而且对方的水银尖刺威胁很高。

那女子操纵着水银继续在房间里搜寻两人的身影，艾叶感觉对方可能并不是继承者。很有可能是被遗产反噬后，已经失去了意识。邪神卡亚赫只是借由她的身体行动而已。

难道是因为邪神宿体拥有的邪神之力超过了继承者，所以才会有危灵上级的位阶力量？

“愣着干嘛呢，难道你还想在这里直接解决对方？”斯蒂尔拍了拍艾叶，“我们两个的能力都没有直接攻击力，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今天要不就先收工，回头找厉害的帮手和研究对方弱点后再说。”

艾叶回过神点了点头，说了声：“撤。”

斯蒂尔一听到这个命令，那好像进入了他的领域，打架不行，逃命自然是熟能生巧。

他立刻将自己刚才复制的那块变成水银烂泥的空灵一脚踢向敌人的方向。然后艾叶也默契地解开幻境。

周围的水银团立刻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蜂拥而上。

斯蒂尔立刻拉着艾叶的手朝着门口猛冲过去。

哪知那大门根本没有想象中结实，斯蒂尔一下将大门整个撞开，两人狼狈地摔倒在大厅里。

还没结束宴会的宾客们看到这一幕，都发出惊慌的呼喊声。

斯蒂尔不敢回头，趁着周围的混乱，立刻起身将还没爬起来的艾叶横着抱起来，以他能达到的最高时速往最近的窗户前跑去。

就在接触到玻璃窗之前，他一个侧身，用自己的肩膀撞碎玻璃，然后摔在室外的草坪上。

而艾叶却被他用肉垫缓冲，垫在他身上。

被艾叶压住胸腔的斯蒂尔痛苦地喊道：“女神，你太……”

“你闭嘴，后面的话吞回去。”艾叶提起裙子爬起来，然后冲着花园外的围墙吹了一声口哨。

那围墙外立刻甩进来一段绳梯。两人赶紧狼狈地爬上绳梯，迅速逃离了会馆。

而剃刀党好像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两人顺利和杨执事的人汇合，离开了西郊。

……

几天之后，在西区一所老旧的公寓里。

唐宁和玛贝尔自从离开舞女团的宿舍后，被剃刀党的副会长临时安置在这里。

这几天唐宁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吃不下东西，咳嗽也一直不停。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气，只能卧病在床。

而玛贝尔这几天一直在公寓照顾她。

唐宁面对的不仅是病痛的折磨，还有精神的折磨。她常常在睡梦中听到邪神的呓语，那种令人神志混乱的恶魔之语，让人不断惊醒。她开始不敢睡觉，患上了严重的失眠。

而且一旦陷入昏迷，整个房间又会和之前一样，散发出骇人的黑雾，窒息的邪能之力。

她知道现在自己也许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

没有人敢接近她，除了玛贝尔。

“为什么会有邪物缠着我？”唐宁问玛贝尔。

玛贝尔没有回答她，只是让她不要多想。

“我会变成怪物吗？”唐宁抓住玛贝尔的手不肯放。

玛贝尔摇了摇头。把唐宁的手抓起，按在自己胸口。

“放心好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我都陪着你。”

玛贝尔的哄着唐宁吃了安眠药，才让她沉沉睡去。

安顿好唐宁，玛贝尔又收拾了房间。这才有空走到阳台，独自点上一支烟。

她如此冷静，是因为她已经知道真相了，只是她不敢告诉唐宁。

她不怕死亡，她也不害怕邪神。因为在她看来，邪神和死亡都不过是短暂的痛苦，而这个长夜的世界，却有着漫长的绝望。

相比害怕失去唐宁，她现在更怕唐宁失去自己。

她不知道如果她不在了，唐宁怎么面对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保护她。

房间的门被敲响了，玛贝尔掐灭烟头，起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