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恨？”高赋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恩将仇报，仗势欺人，冷漠虚伪。你以为你用可怜的外表就能掩盖你这些作呕本质吗？你看着救你姐姐被打而不入，背着爱你的林小姐婚内出轨，仗着帮你的林父为所欲为。你在说自己可怜之前，想过这些帮你的人吗？他们帮了你，又得到什么？”

他一把抓住孙制片的头往地上摔：“你以为只有你有故事吗？那我呢，那我相依为命的弟弟就该死吗？我那个选择弃学供我读书的弟弟就活该被你践踏吗？”

“从我抱着我弟弟的尸体那刻起，我就发过誓，我不会让你们这些伤害过他的人好过的。”

高赋恶狠狠地掐着孙制片的脖子：“贫穷，被抛弃，这就是你夺走别人梦想的理由吗？孙志国，你真让我恶心。”

第13章 转述

孙制片被掐得颈部都红起来，像只垂死的鱼不停地张开口试图呼吸，双腿不停地抽搐，双手却紧紧地握着放在两侧。

眼看着他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出租屋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孙制片借着眼角余光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男人从尘光中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衣，虽然看不清容貌浑身却散发着冷漠的气场和不容忽视的光芒。

是顾衍。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看清，但是孙制片却很肯定是他。高赋缓缓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孙制片却还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高赋皱着眉看着顾衍问，他对顾衍的了解，除了知道他是孙志国监制的那部戏的男主角外，并没有其他了解。

顾衍的目光落到高赋身旁高扬的鬼魂上，淡淡开口道：“我也不想来，但是有人托我带给你几句话。”

“谁？”高赋警惕问道。

“你弟弟。”

半个小时前。

“所以你觉得你哥哥有点喜欢孙制片，想托我阻止他。”

“对啊。”高扬托着下巴，“其实我主要是怕他真把孙制片给折腾死，这可是要坐牢的。”

顾衍马上想到冯维的那句“顾衍，是他杀的我”。高扬显然也想起来了，尴尬地笑了笑：“没想到冯维那个小人那么记仇，要不是他擅自主张，我也不会心灰意冷自杀，结果我找他报复，他还记仇了。”

“是吗？”顾衍没有拆穿。

“是啊！”高扬眨巴着眼睛看着顾衍，“顾先生，你看我这么可爱，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顾衍静静地看着他。

“再说了。”高扬岔开话题，“我的死真的怪不到孙制片头上，只要我的经纪人是冯维，就算不是他，也有王制片，李制片……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我真的不希望我哥哥为我放弃他自己的前途。”说到这句，他神色变得黯然下来。

“可以，到时候你想说什么我帮你复述。”

“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高赋气急败坏道。

顾衍淡然：“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只是个帮忙带话的。”他示意高扬可以开始了。

高扬站在高赋身后，他从来没想过，还有一天，能让哥哥再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在最初刚变成鬼的时候他是茫然的，等后来他意识到他还存在世间想做什么的时候，才发现人鬼之间的鸿沟是无法逾越的。在得知哥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他已经放弃报复，只想让还活着的哥哥活得好好的。

“哥哥。”他开口道。

“哥哥。”顾衍复述，不顾高赋惊异的目光，继续跟着高扬念道，“这些年我很想你，也很后悔，我后悔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彻底离开你。我还记得我们俩小时候一起，说好你做大导演，我做大明星，我们俩一起拍大电影。那时候的我们是多快活啊，可惜我做不到了。哥哥，你不要哭，也不要愧疚。你说你一直后悔当初没有让我去念表演，可我却知道，就算我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不是你，哥哥，你天生就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天分，而我没有，我只是个普通人。”

“哥哥，你真的不要哭了。我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真拿你没办法，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好了，其实我曾经很嫉妒嫉妒你哦。明明是相依为靠的亲兄弟，可还是会忍不住想，为什么拥有这种天分的不是我而是哥哥呢。有时候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有超能力就好了，就可以把哥哥的这种天分直接拿过来给自己。哥哥你看，其实我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呢。所以哥哥啊，不要再为我掉眼泪了，也不要再记着我了。以后的日子，请为了自己好好活着吧。。”

“身体好像越来越轻了，大概这次是真的要走了。哥哥，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我骗了你，和孙制片的那次我并没有中迷药，那是更早的时候。和孙制片的那次我是自愿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原本是你情我愿的事，虽然结局有些凄惨，但是我并不恨他。我对于他，只有过一时的怨气，却绝没有想过报仇。真正的凶手早就死在了我手里了。所以啊，哥哥，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了，但是我相信，如果是哥哥，一个人也能走得很精彩吧。”

“哥哥，再见了。”

……

“他想和你说的只有这些。”看着杵在那默默流泪的高赋，顾衍垂眸：“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把空间留给高赋。他刚走出出租屋，本来一直浑浑噩噩的冯维鬼魂却像是被忽然叫醒，打鸡血一样跟在顾衍身后，心急火燎道：“顾衍，你不要听他的。那个小骗子，他骗了你，我根本就不是他杀的，真正杀我的人是……”

“够了。”顾衍打断他的话，连头也没回，淡淡道，“没有谁会关心是谁杀了你，我不会，你老婆不会，过不了多久，连警察也不会关心。”

“你还没有意识到吗？”顾衍侧目对着冯维道，“根本没有人在乎你。”

冯维一愣，站在原地，等顾衍回首去看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已经燃起蓝色的火焰。

――这是鬼魂绝望的表现，等蓝火烧尽，就是魂魄消散于天地间的时候。

顾衍收回目光，垂目朝前走去。

似乎秋天要到了，天越来越冷了。

几天后。

“你怎么这么高兴？”顾衍问坐在隔壁的唐梦问道。

唐梦乐不可支，直到确定周围没人听他们才凑到顾衍面前：“薇薇和孙志国离婚啦！”

“哦，是吗？”

“你怎么一点不好奇。”对顾衍平淡无奇的态度表达不满后，唐梦继续说道，“是孙志国提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薇薇还是支持他的决定同意了。听薇薇说，他准备去支教。虽然不知道他要闹什么幺蛾子，但是薇薇能离开他，我真是太开心了。只希望他支教的地方穷山恶水多出几个刁民，把他给打几顿。”

顾衍忍俊不禁：“你这祝福倒是别致。”

“当然啦，不然我还能对他说什么好话。男人根本靠不住，以后还是由我来守护薇薇吧！”唐梦捏拳给自己打气道。

看着她志得意满的样子，顾衍放下手中的剧本，提醒道：“在我这个大男人面前说男人靠不住，不好吧？”

唐梦得意洋洋地瞥了他一眼，两个人插科打诨了几句，白羽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低垂着头，面色苍白。

“唐梦姐，我想单独和顾前辈说几句话，可以吗？”

和他相处的这些天唐梦觉得自己不用想都知道白羽想和顾衍说什么，朝天翻了个白眼，唐梦给顾衍递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耸耸肩离开了。

直到她走远，白羽才抬起头看向顾衍，控诉道：“顾前辈，你为什么让别的工作人员欺负我？”

第14章 杀青

顾衍静静地看着白羽，古潭般幽深的眸子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已经掠过不耐。

白羽下意识咬唇，不知道自己来找顾衍的行为到底是对不对，可是没有冯维和孙制片庇佑的他在剧组的生活愈发艰难。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他笃定这一切都是顾衍在背后推动的。毕竟设身处地，若是他是顾衍，面对曾经针对自己的人落到这样的下场，肯定会踩一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