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抽噎了两下,抬起头,见是常醒,瘪瘪嘴,又低头哭了起来,为什么家里没有人来找自己。
常醒见她不理自己,在去与留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掏出手帕递了过去:“你不去学校?”小孩子受委屈了,还是要安慰的。
陶醉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递手帕,愣了一下,缓缓接了过来:“谢谢!”蓝白色的格子手帕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陶醉拿在手里迟疑了一下,擦了擦眼泪,倒是不好意思再哭了,她止住哭声,站了起来。常醒见她起来了,便抬脚朝外走去,陶醉慢慢跟在他后面,犹豫着手帕是现在还还是洗好了再还。
常醒的脚步也不快,突然说:“跟家里闹矛盾了?”
陶醉本来是低着头的,听见这话,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常醒一眼,“嗯”了一声:“我爸让我考体校。”说完委屈地咬住了下唇。
常醒皱起了眉头,她和周晖就是在体校认识的:“你不想考?”
陶醉低下头:“我不喜欢搞体育。我想读高中,又怕考不上。我爸不愿意给我复读,说我是、是赔钱货。”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起来,别人说她是赔钱货她可以不在乎,但父母不行,那可是生她养她的父母,连他们都嫌弃自己,叫人怎么受得了。
常醒直皱眉,有这样的爹,难怪当初她离个婚会闹得鸡飞狗跳,父母全都反对,支持渣男:“你成绩很差吗?”
“二十多名。”
“班上多少人?”
“七十八。”
常醒说:“也还不错啊,中等偏上,考高中的希望很大。”二中是个市重点,虽然以高中部为主,但初中部的教学质量一向还不错,主要是为高中部供血。
“我就怕考不上。要是考不上,我爸就让我去打工。”陶醉又抹了一把眼泪。
常醒斜睨她:“你自己不会努力一把,争口气考上高中给他看?”
陶醉用兔子一样的红眼睛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不一会儿,她又怂了:“我还是担心。”
常醒真的特别想敲她的小脑袋:“考个高中而已,能有多难?那以后考大学怎么办,竞争更激烈了。你这点信心都没有,那就听你爸的安排,去读体校吧。”
他的声音有点大,陶醉缩了一下脖子,捏着自己的手指头犹豫不决。
常醒说:“你不想让你爸安排你的人生,你就得付出一点代价,比如少玩一点,少睡一点。不仅是现在,将来也是这样,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好。”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陶醉说过,她瞪大眼看着常醒,是他的经历让他有这样的感悟吗?
常醒发现她瞪大眼看着自己,仿佛受到惊吓一般,问:“懂了吗?”
陶醉在他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哦。”
常醒说:“那就行了,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坚持你自己的理想。还有,说女孩是赔钱货的人,自己就是个垃圾,这种人不值得尊重,他的话也不值得放在心上!”作为离婚律师,跟女人打了半辈子交道,见到了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太多不公,也见到过无数自立自爱的女性,内心对女性是十分尊重和同情的。
陶醉微张着嘴,他是在骂她爸?她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他有点帅,低头的时候,发现手里还捏着手帕没还给他,便将手帕收起来,塞进了兜里。
陶醉受到常醒的激励,决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考上高中,晚自习她学得特别用心,想松懈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起了爸爸那句“赔钱货”,她一定要向他证实,自己才不是赔钱货!
晚上回去,陶醉打算跟父母表明自己的决心,进家门的时候,只有母亲在客厅里,裹了毛毯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织毛衣,见她回来,放下了手里的针织活:“回来了。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红枣鸡蛋,在锅里热着,你自己去端吧。”她的语气显然有些歉意,她答应帮女儿说情的,结果没有做到。
陶醉点了点头:“好。”晚饭就没吃饱,又学了一晚上,确实早就饿了。
陶醉端了鸡蛋出来,坐在桌边安静地吃着,一直到吃完,这才跟母亲说:“妈,我还是不想搞体育,想考高中试试。”
刘巧凤看着女儿,发现她的神色很坚定,她叹了口气,说:“随你吧。我觉得你努把力,能考上的。”
陶醉没有问爸爸去哪儿了,她现在有点怕见他,更怕他不同意自己考高中。她洗漱的时候,将那条手帕洗了,挂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晾着,没想到居然还有男生带手帕,这样的男生很少见呢。陶醉盯着在风中微微抖动的手帕看了一会儿,将窗户关得只留一条窄小的缝隙,坐到桌边开始学习。十一点左右,陶醉准备睡觉的时候,听见了铁门的声音,应该是她爸回来了,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