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发现了，算了，本来我也只是想赌一下，成了就继续活着，死了就死了，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红明张开双手，不慌反笑道:“杀了我吧。”

竹隐尘:“你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

“废话！我要找到了还用在这个鬼地方呆这么久吗？这个鬼地方，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红明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蹲在地上咆哮，他早就在漫长的绝望中崩溃了。

“这里根本出不去。”

许久没有听到声音，红明抬头就见竹隐尘正在观察地上的阵法，看着他那张淡定的脸，红明困惑道:“你就一点也不慌？”

竹隐尘不理他，他就继续在哪里念叨:“出不去，外面空间全是乱的！每时每刻都在移动变化，出去的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别告诉我你不想离开，是个人待在这里时间久了都会疯！虽然你不是人……对了，你不是人！我在和一只不懂人心的龙说些什么啊？”红明捂住双眼，颓然躺在地上。

莫名被骂了的竹隐尘心中腹议:你才不是人。

红明依旧在不停地絮絮叨叨:“你感受过孤独吗？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找不到同类……”

巴拉巴拉一通后，红明开始找死:“你为什么还不杀我？”

竹隐尘:“等你冷静下来，方便问话。”

红明:“……”

发了好一会儿疯后他确实平静了那么一点:“问什么？等会儿，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出不去吗？就算不是人，你也是有感情的生物，是活物就无法忍受这里！”

“奥！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在这里呆的时间还太短，不明白这种感受，我最开始也坚信自己能够离开这里，可是已经过去……”

红明迷茫地停顿了一下:“已经过去多久了啊？”

竹隐尘看着这个漫长孤寂中疯掉的可悲之人，并没有被他身上浓郁的绝望所传染。

“有人会来找我。”波澜不惊的声音似乎在陈述一个事实。

比起自己找到办法离开，或者等待系统召回，竹隐尘反而觉得宿离会更早一步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

他在这件事上对宿离的信任，近乎盲目。

第141章

“找你？奥,这件事我也想过。”

红明摸着下巴做回忆状:“嗯，我曾经无数在梦里看到有人来找我，我的长辈,我的朋友，甚至连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我都想过。”

“只要有人,只要有人能把我从这里救出去，我把命给他都可以！”

红明开始不停的笑，笑得凄凉又癫狂:“没有人，根本没有人……”

他看着竹隐尘:“我从进入这里，到寿命耗尽，也遇到过两个外来者，只有两个。”

“你夺舍了上一个外来者。”

竹隐尘的视野中,红明的身体与灵魂并不契合,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红明口中所说的话。

“不，这身体是他主动给我的,他就是个傻子，我只不过稍微装模作样的卖了点惨他就主动把身体让给了我。”

红明坐起身，伸手抚摸着地上的阵纹，目光平和了许多:“这个法阵最开始真的是一个空间阵法,我们一起努力研究过,如何离开。”

结果不用说,自然是失败了。

竹隐尘看着他眼中怀念又带着柔和的神光，问道:“你喜欢他？”

红明嗤笑一声:“谁喜欢他,我恨他！”

竹隐尘:“他喜欢你。”

这次红明没有反驳,好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个不存在的人发问:“我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竹隐尘:“喜欢和爱都是不讲道理的情感,唯有恨，有因有果,长久不灭。”

就像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宿离是怎么爱上他的。

竹隐尘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三颗月亮，清楚的认识到自己身处异界他乡。

等宿离找过来先狠狠打一顿出气，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被两个天道联手扔出来，流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和一个被关到精神失常的疯子聊天。

“听起来很有感悟，你一定有一个恨到骨子里的仇人。”

红明点点头问道:“那你又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呵。”竹隐尘冷笑一声，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红明久违的感受到了寒冷，他不离开不防御，反倒是起身向竹隐尘身边走了两步。

任何与他漫长枯燥岁月中不符的动静都能吸引他靠近，哪怕这种行为带来的是□□上的痛苦。

竹隐尘还不打算把红明弄死，收敛了寒意，淡淡道:“因为一个疯子。”

冷意消散，红明又坐了下去:“奥，我明白了，那个疯子就是你的仇人，有复仇目标，嗯，这个可以让你撑过一段时间。”

“你认为会来找你的人是谁？你的亲人还是朋友？”

红明看看竹隐尘一身冷漠疏离，与情爱隔绝的气场，虽然觉得不太可能还是来了一句:“难不成是伴侣？”

是亡妻，也勉强算得上道侣。

竹隐尘:“是一个疯子。”

红明:“又是疯子，你身边怎么这么多疯子？怪不得来了这里。”

“就一个。”

“哈？一个人？他让你流落到这里还要来找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多大的仇，你是杀了他全家吗？哈哈哈。”红明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一个仇人，就算真的找过来也是寻仇的，还能救你不成？”

竹隐尘:“嗯。”

红明:“嗯？”

竹隐尘突然看到红明的脸上多出来一块黑斑，问道:“你脸上的黑斑是什么？”

红明伸手摸了下脸，从衣兜里取出一小块镜子碎片，碎片中男人靠近耳根处的面部皮肤上出现了一块焦炭似的黑斑。

“到时间了啊。”红明收起碎片对竹隐尘道:“你的经历一定很有趣，可惜我已经没时间继续听了。”

“死亡的怨气弥漫在空气里，无时无刻不再侵蚀着这具身体，别急，你身上很快也会出现这个东西。”

竹隐尘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污秽浊气，心下微沉。

红明:“你要是还想这样活下去，就看住那些果人，让他们按着现在的制度继续活着，要骗过这个世界，别让它发现自己。”

竹隐尘:“那些人，不是原住民吧？”

“世界死亡的第一步就是生命之火死寂，这里哪还有什么原住民。”红明撑起身走到阵法中心处，平稳地躺下去。

“晚安。”

一声不知道到底对谁所说的晚安过后，竹隐尘感知中的生命气息缓缓消失。

红明是真的快死了，所以才会在骗他进入阵法时那般急切，急到谎言都说得漏洞百出，急到没有时间徐徐图之，骗取信任。

在他死亡后阵法瞬间亮起，一道携带着大量灵魂之力的魂体冲向竹隐尘，闯入他的识海。

竹隐尘进入识海，剑气瞬间发出斩向识海中的入侵者。

而红明的魂体不管不顾，直直冲向寂灭剑意的识海虚影，双目死死盯着上面的系统封印。

“世界规则，你身上居然有世界规则保护！哈哈哈哈哈，晚了，已经晚了！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

红明大笑着，魂体被剑气击中，身影渐渐涣散，目光游离，一个笑容阳光开朗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向他伸手。

“我来找你了。”

……

竹隐尘脑海中多出几段零碎的记忆，那是红明的过往，压下这些记忆，清查识海，确定没有其他异样后，竹隐尘看向寂灭剑意的虚影。

红明口中的世界规则应该就是系统屏蔽寂灭剑意影响的封印，想不到这东西还能有别的用处。

红明死后，天上的三颗月亮不见了两个，只剩下一个，倒是变得“正常”了起来。

竹隐尘飞上去看过，那根本不是月亮，只是一个人工制造出来的发光圆球，能够照亮的地方也只有太一玄宗一座山头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