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扯开她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

屋内的蜡烛已燃尽，一下暗起来。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不知是被今晚的事吓到还是被高月红的话唬到，沈老四脚步停顿了一瞬。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轻咳一声，迈步进去，点了两根蜡烛。

见状，高月红又想多了，以为他是在意自己的感受，脸上露出甜蜜的笑。

没说什么，躺了下来。

……

李秀娘牵着沈盼儿回到自家，将她带到屋里，才道：“盼儿……”

“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盼儿……”沈盼儿攥着手，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

沈盼儿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好的回忆，可以的话，她宁愿没有身为沈盼儿的记忆。

可惜这不可能！

李秀娘心疼沈盼儿打小没人疼没人爱，又流落在外受了不少苦，很是纵着她。

“好，我不叫你盼儿，我叫你现在的名字。”

“对了，你现在叫什么？”

沈盼儿最受不了别人对她的善意，看着二伯娘脸上的关切。

少女抿了抿唇。

沉默须臾，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沈盼儿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李秀娘心思细腻，登时猜到她的心结，说道：“这个名字是你爷取的，跟你爹娘没关系。”

沈盼儿轻微点了下头，不再纠结名字的问题，只说：“我死过一回，还了……他们的生养之恩，眼下的我，无父无母。”

她不愿意认老四和老四媳妇儿，李秀娘也不强迫。

找了件新裙子递给她。

“先换身衣服，你在地窖待了不短的时间吧，寒气对姑娘家的不好。”

沈盼儿接过裙子，“要搜身吗？”

李秀娘只问：“你身上有不好的东西吗？”

“……没有。”沈盼儿认真道，“公子身上的东西早用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都被他们搜出来了……”

否则他不会落得刚才那般下场。

“好，我知道了，你去洗吧，我去打发外面的人。”李秀娘轻拍她的手，温和道。

沈盼儿在地窖待了三个时辰，寒气入体，四肢都快冻僵了，确实需要先泡个澡。

不再多言，被阿花带去了内室。

李秀娘目送她们离开，轻叹一声。

盼儿变了很多，看着对沈家也疏离了很多……

唉。

这思绪一闪而过，李秀娘回过神，出了屋子。

见外面只有沈念等人在，豫王一众没来。

“念姐儿，那位王爷呢，他没来？”

沈念：“被萧谨之打发了。”

李秀娘感激地看着萧执，不好意思地说：“劳烦萧世子了。”

“无碍。”萧执声音疏朗，眉眼清隽。

看时间不早了，嘱咐沈念早些睡，他便带人离开了。

沈念乖巧地应了，等他一走，看着李秀娘，问：“娘，是盼儿姐吧？”

“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知道，那就是你盼儿姐。”回答完闺女的问题，李秀娘担心地问：“你盼儿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沈念语气肯定。

“那就好。”

母女俩在院子说了会儿话，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念抬眼望去，看着沈盼儿的脸想起她跳河前一晚。

不，有些不同。

盼儿姐气质成熟了些，不似以前怯懦，不敢正眼看人。

沈盼儿定定地看着沈念，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念姐儿。”她小声道。

沈念回之一笑，“我还以为盼儿姐不打算认我们呢。”

沈盼儿默然。

她是不打算认沈家人，但是曾给过她善意的念姐儿，她想认。

李秀娘见盼儿无言以对了，轻点闺女的鼻尖，说道：“念姐儿，说话别这么直，你盼儿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念还没说话，沈盼儿忍不住开口，“二伯娘，没事的，您别说念姐儿。”

听到这声二伯娘，李秀娘乐了，顺势拉住沈盼儿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侧，满眼关心，“盼儿，能说说你在外是怎么过的吗？”

就在这时，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是沈二和沈坤。

沈盼儿站起身，看向从小对自己不错的二伯和坤哥儿，嘴角的笑意加深。

“二伯，坤哥儿。”

以为老早香消玉殒的侄女居然活着，沈二也很高兴，竟是笑出声来。

“盼儿回来了……以后就在家里待着，你爹娘那里别担心，当他们不存在就是了。”

“再过几天沈家要搬去中都，到时候你也一起。”

担心侄女怕豫王，他又道：“豫王那里你也放心，他和那位公子的事与你没关系，放心吧。”

李秀娘点头，“这我倒忘记说了！相公说的不错，等咱去了中都，老四和老四媳妇儿手根本伸不了那么长。”

二伯一家全为自己打算，沈盼儿心里热乎乎的，可……

她说了扫兴的话。

“盼儿谢二伯、二伯娘、坤哥儿和念姐儿，知道你们心里有盼儿，我就满足了，但是盼儿要辜负你们的的心意了……”

第676章 雪中送炭

李秀娘急了，“为什么？”

怕自己说太多，引起侄女的不悦，她忙道：“盼儿你是怎么想的？”

沈念眼里闪过思忖。

猜到沈盼儿的打算，只是没多言。

沈二是个开明的长辈，从来不要求晚辈必须听他的，等着侄女的回答，暂时没发表意见。

“公子救了盼儿，盼儿不能只顾自己。”

“能再见你们一面，盼儿已然心生感激，别为我的事情费心了，我都想好了，要与公子共进退。”

救命之恩，她不能不报……

沈念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盼儿姐的打算在她的意料之中。

李秀娘急道：“这怎么行？”

“盼儿，你可别想不开啊，咱家现在今非昔比，能护住你了，等去了中都没人会知道你的以前，到时候我和你大伯娘让人给你说个好亲事，你好好过日子不是比什么都强？”

担心盼儿固执，她声音微扬，语气有些严肃。

娘子说完，沈二才继续，他皱着眉，说道：“你伯娘说的没错，你想报答那位公子的恩情这无可厚非，作为长辈的我很欣慰，但是你有亲人，我和你大伯三叔会替你报恩，你可以不用管。”

沈盼儿摇头，神色认真，“……我的恩情，我想自己报，不希望你们插手。”

“你是沈家的人，明知道你有事，我这个当长辈的怎么能当不知道！”沈二眉头皱的更紧。

沈坤也说：“盼儿姐，你是纯粹想报恩，还是怕什么？”

“……想报恩。”沈盼儿肯定地说。

公子虽不是好人，可对她不错，教她识字，带她去各地游历。

若非见得多，她不会成长。

她想报恩，发自内心的想。

不想靠别人，哪怕那人是她心里很亲很亲的家人。

看到少女脸上的认真之色，沈二等人哑口无言。

沈念轻嘬一口茶，忽然开口，“盼儿姐打算怎么报恩？”

沈盼儿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只是个丫鬟，没权没势的，能做的只有陪着公子，他去哪里我去哪里。”

“他要是被斩首或流放呢？”沈念又道。

沈盼儿以为这会是公子的下场，脸色骤然一白，咬了下唇，目光坚定，“我也随他一起。”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话落，沈念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爹娘说：“爹，娘，我困了，先回屋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李秀娘看向天色，发现确实不早了，忙道：“是不早了，你快去睡，睡前别忘了泡泡脚。”

“知道啦。”沈念边说边往屋里走。

她的屋子是沈家最好的，房间宽敞，里面好东西不少。

透光梦幻的屏风，简洁大方的衣柜，漂亮的雕花大床，帷帐是萧执着人送来的，颜色好看，触手柔软细腻，待在里面让人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