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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有一点让白子玉不满的是,这孩子不愿意叫他师父,当初他被新皇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十一岁的少年还不及自己肩膀那么高,举手抬足却不卑不亢,眼底更是一片清明,皇帝让他跟着自己学习,同时让他接触情报阁的事务,白子玉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这少年开口却叫他白大哥。
按理他已经晋升为一国王爷,对白子玉直呼其名也是可以的,但白子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少年那双安静又璀璨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看不出倨傲和不屑,反而熠熠生辉的样子。
而且后来白子玉才知道,这孩子叫其他人都是师父,唯独自己他叫白大哥,既然不是不礼貌,那是为何?
当然,在接触过后白子玉那一点点不快便彻底消散了,因为孙子越是那么优秀,一点就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他多说一个字,反而能不断的给白子玉提供新的思路和想法,有他在身边,白子玉更是少了很多麻烦。
他聪明睿智,但却懂得内敛,为人谦逊有礼,他超出年龄的稳重,看问题更是比一般人都套通透,他对皇帝的心思更是单纯炙热,白子玉在他身上好像找不到一点缺点。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大哥”已经变成了“子玉”,白子玉倒不在乎他怎么叫,只是偶尔会吐槽他几句没大没小。
如今六年过去,那个冷静自持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葱少年,挺拔的身姿俊美的长相,任谁见了都移不开眼,而令人欣喜的是,即便他身份发生如此改变,这孩子始终初心不改,且一直都谦和有礼,对待学业也好公务也罢都是兢兢业业,他的情绪稳定到可怕。
即便学业再繁重白子玉都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悦,这么多年了,如今皇帝对他越发看重,明明小小年纪,却已经让他参与朝政,各种繁重工作丢给他来处理,可少年脸上依旧是平和的,就像现在,他都累到了极点,可这孩子脊背还能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甚至还能淡然的将他的工作也接替过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人简直可怕,也难怪那人那般看重他了,早早的就认定他是个可塑之人,眼光之毒辣。
想到那人,白子玉心里又是一阵隐隐作痛,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早该放下的,可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初见那人,只见他眼波流转,眉目俊逸,如传闻中的好色纨绔一模一样,可他直觉那纨绔背后必然不简单,但他总归先入为主了,被他刻意明目张胆的城门相送,还肆意的讨要自己的贴身信物,明知他在有意表演,可还是没沉住气被他气得面红耳赤,等到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虽然心里有气,但那时候他对那人更多的是好奇。
于是得知父亲要派人前往苏州的时候他果断站了出来,父亲不解,更不愿他这个未来继承人亲自前往,因为这样会让白家掉了脸面,可他却坚持自己去。
那时候他只觉得被那人摆了一道咽不下这口气,堂堂京城双绝之一自然不甘心,所以他要去找回场子,他要去教训那该死的小世子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直到后来回想起来,白子玉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其实那时候的自己大抵已经陷进去了,什么好奇咽不下气,都不过是他想去见他的借口罢了。
事实证明,那人果然就是个奸诈的小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他欺骗了所有人,欺骗了全天下,白子玉又有些庆幸,庆幸所有人都还被他蒙在鼓里的时候自己却看清了真相,庆幸所有人都还把他当做纨绔废物的时候,自己却已经窥探到了真实的如鹰一般锐利强大的他。
当然,这份庆幸也没能维持多久,得知他那般利用自己的时候,白子玉又怒又气,他不气那混蛋如此算计自己,他气的是他看不起自己,气自己于他而言竟然只是个替死鬼。
他白子玉就那么入不得他的眼?
那时候的白子玉气炸了,可气恼过后,那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悸动却更强烈了,毕竟这样一个人,他冷静睿智,他能屈能伸,他能将整个京城权贵皇室全都轻易玩弄于鼓掌,他还洒脱肆意,风姿绰约……最重要的是,他抛开了其他三家唯独对他递出了橄榄枝。
悸动的心根本抑制不了,且越是压制越是躁动。
再一次见到,那人又给他带来了更大的震撼。
他看到他眼底的强大和自信,那种睥睨天下的锐利让人折服,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势更是让他心脏止不住的狂跳,当他说,他若是这天下之主首要做的便是削弱世家的时候,白子玉内心的悸动达到了顶峰。
当时在场之人都震撼到了极点,包括父亲,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震撼中夹杂着别的情绪,白子玉慌忙压下心里的混乱,他掩饰的低下了头,不敢再与那人对视。
白家最终选择了那人,白子玉不敢说这一定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也不敢肯定这其中没有夹杂自己的私心。
但,悸动也仅仅是悸动了,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白子玉低沉了许久,因为那人身边已经有了一个苏瑾言。
那人自己或许不知道,他看苏瑾言的视线是那么专注和宠溺,他的眼底完全容不下苏瑾言之外的任何人,这是白子玉沮丧的关键。
苏瑾言,又是苏瑾言。
他好像从小到大都输给苏瑾言,他永远赢不了苏瑾言,无论是人还是事。
白子玉怎能不沮丧呢?谁还不是天之骄子啊,可有苏瑾言在,他便只能是第二。
然而更残酷的事实是,他不是害怕跟苏瑾言争,而是他没有争的资格,因为那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他。
白子玉只觉得苦涩。
他知道自己该收心,可越是了解他越是收不住,谁能想到让他动心的那些东西,只是那人的冰山一角呢?
那人被拥立为帝之后,他的一切所为都让人惊叹,各种新政令人耳目一新,他大刀阔斧的削弱世家,雷厉风行的整顿军队,他鼓励商贾,大兴土木……他的每一次早朝都能叫人振奋又震惊。
他是天生的王者啊。
白子玉恍惚的有种错觉,只觉此人天生就是在云端的,他好像跟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他从那云端而来,降落在这个世间,阻止了乱世,拯救了万民,又将超出世人认知的一切带入人间。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怎么能收心呢?
他不仅收不了心,那颗悸动的心还在日积月累的壮大着,他越是隐藏,越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记得那日封后大典上,那人为了堵住一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干脆在大典上宣布他此生只爱苏瑾言一人,他当着全天下人的面表示,后宫除了苏瑾言不会有第二个人,他奉劝那些想给他后宫里塞人的人都歇了心思,否则即便是他的亲人他也绝不容忍。
那一刻白子玉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有机会了,那一晚他喝得不省人事,正是十一岁的孙子越照顾了他一晚。
那晚之后他就将自己那份心思牢牢的锁在了心底最深处,这几年来他用繁重的公务麻痹自己,时间久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可唯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者某个辗转的梦里,那份悸动才会小心翼翼的冒出来。
许是太累了,白子玉想着想着还是陷入了梦想,但梦里的白子玉睡得并不安稳,他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又低声呢喃着什么。
孙子越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那皱着的眉还是让孙子越微微沉了脸,他眼底闪过些幽光,年轻俊美的面庞底下却藏着与之不相符的深邃和幽怨,不过他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默默地起身将熟睡的白子玉抱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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