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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映同尘(103)

作者:黑色墨尘 阅读记录


既然发现了好处,九千岁如何会客气,当然是乐意享受这点清闲与清净;难得能遇到一次卫兰陵忙前忙后的打点,还能看到那人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变色,乐见其成。

还真是···越来越喜欢狼崽子这般的恶趣味。

天璇退下,谢令月好奇:“原来哥哥去肃州是真的有要事,听起来竟是有些为难?”

他忽然主动问起,陆寒尘竟有些意外,狼崽子可从不问自己在政事上的处事,今日难得问起,他自然乐意告知。

这事说起来也容易,肃州本是西北荒僻之地,频发旱灾,历任知府最是头疼。

叶天逸调任肃州知府,之前两年也还好,与历任知府差不多的说辞,肃州一地上交户部的税银亦未见增长;两年之后到如今,叶天逸已任肃州知府六载,上交户部的税银逐年增长;且肃州当地官员呈上去的折子亦是对这位上官极尽奉承,引起内阁对叶天逸的注意,准备近期提拔此人。

偏陆寒尘却觉得蹊跷,因为肃州上报灾情的折子亦逐年增加,向朝廷申请的赈灾银亦与日俱增;细算下来,近几年,朝廷拨给肃州一地的赈灾银数目惊人。

偏朝堂上与肃州官员,甚至还有百姓,皆对叶天逸此人一片颂赞;许是九千岁掌控情报机构多年,下意识便觉总有违和之处,这才打发了天权与开阳来肃州暗中监察。

月余时日,竟是连天权与开阳也未查到什么端倪,或许这叶天逸还真是一位适合地方的清廉好官?

可九千岁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说他是相信自己的经验与判断,这才决定从云州出来便悄悄到肃州,总要一探究竟才是。

谢令月沉吟,怎的他听着这人与事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眉眼微蹙,仔细搜索脑海中记忆;忽而恍然大悟,这不是与他曾看过的另一朝的贪墨大案极为相似。

灾情、赈灾银、知府清廉、下官与百姓赞不绝口···种种都与那件大案极为重合,虽则谢令月记起的那件大案是华夏历史上某一朝真实记载的案件,可很多时候人性是相通的。

一个知府治下,大大小小多少官员,怎么可能人人都对其赞不绝口,尤其这人还是个以政绩与清廉扬名的官员;与其推测他真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前世曾是首富的谢令月更相信是利益牵扯。

只有利益相连,才会有这种人人都满意的状况。

君不见华夏历史上,封建王朝多少清官与好官,不只是名留青史,同时还有记载中的被其他官员诋毁与排斥。

“清尘可是想到了什么?”见爱人沉吟不语,陆寒尘忍不住问起,狼崽子这般神情,显然是想到些要节。

谢令月回神:“哥哥的人可有传信,他们关注的是不是这叶天逸的政事处置,并未关注此人私下时的一些细枝末节···譬如他可有特别钟爱之事?”

往往是别人注意不到的细枝末节最容易发现破绽。

闻言,陆寒尘也思索起来,仔细回忆天权二人传回来的消息,片刻后才犹豫不决看向爱人。

“据悉这叶天逸极爱食驴肉,不只是庄子里养着不少驴子,便是府里也日常备着几头···这便是此人唯一钟爱之事,然一个知府,正四品大员,俸禄负担这点还是绰绰有余,不足为奇罢?”

谢令月嗤笑:“若是一个真正爱民如子的清官,怎可能会这般放纵自己的喜好,且还是驴子这等农耕家畜;哥哥可以给天权二人传信,就查叶天逸所养与所食用的驴子数目,必然不是天权他们看到的那般少。”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提及这么细小之事,但九千岁相信自己的爱人,他已见识过狼崽子的机敏,必然不是无的放矢,当即叫天璇给那二人传信,待自己两日后抵达肃州便要知晓结果。

然后凤眸中尽是百思不得其解,就这般等着爱人为他解惑;谢令月也不遮掩,正色看过来。

“哥哥自己对饮食并不讲究,却不知一个真正的老餮能做到何等地步。”

远的不说,就谢令月看过华夏最近的一个封建王朝,曾有一位掌权太后的记载;此人喜食乳猪,御膳房专为其养了不少,只为取其中一点部位,乃是那位太后最喜食之处,至于更多的讲究就不赘述。

而叶天逸喜食驴肉,还专门开辟别庄养着,府里也有十几头备着;可想而知他必极为挑剔,食用的应该也是某一处极小部分,且还必须是现场宰割,方能满足一个老餮的舌头。

如此一想就知道,天权两人注意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只怕这位知府大人不知食用了多少头驴子,怕也是数目惊人;那么这般一个放纵自己享受的官员,还是一个地方最大的官员,怎会真的爱民如子,怎会真的清廉。

怕不是在搞笑吧。

凤眸凝紧,陆寒尘恍然大悟:“清尘的意思,此人可能并不贪花好色,唯独对食之一道挑剔;这般讲究到极致,他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用,又何尝有打点京都上官的额外银子?”

孺子可教,谢令月轻笑颔首。

第86章

若是谢令月对叶天逸的这一点推测正确,都不必再怀疑,顺着他往下查肃州所有官员便是,利益勾连必然有迹可循。

“哥哥,只怕是朝堂与你都暂时顾不及其他州府的巡查;怀州与晋地两处,真正的罪魁祸首已被刺杀,且不算盘根错节,你派信得过的人去查便可,倒是肃州这边,恐怕会大伤元气。”

看来明年的春闱时机正合适,想来会比往届取中更多进士···谢令月思绪流转,如此机会,陈阶的仕途必然会比原剧情中更加顺利,他这是无意中帮了这人一把啊。

而陆寒尘的关注点还在叶天逸这里,猝然发问:“清尘是说,你怀疑肃州所有官员,无论品级高低,皆被叶天逸收买?”

谢令月轻笑摇头:“不只是官员,应该还有所有小吏,甚至那些差役···且哥哥说错了,不是收买,而是这些人一同参与了以叶天逸为首的贪墨大案。”

单是收买人心不会有如今情形,只有所有人都参与进来,都拿到超乎他们想象的利益,才能这般统一口径,才会这般主动为叶天逸遮掩。

他们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因而才会这般上下一心。

“我记得太宗皇帝登基后,为了学子考量,颁布了捐监粮与捐监银的政令···哥哥查这件案子时,可从这里入手;当然,也少不了朝廷的赈灾银,肃州时有旱灾,却也不是回回那般严重。”

不是谢令月无限放大人性之恶,单就他脑海里记得那件另一朝的贪墨大案,足够令人震惊;据记载,当时那位贪官任职的州府,一年才能给户部上交六十万两白银,当时朝廷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两千多万两,而那位仅在那一地三年就贪墨千万两白银之巨!

这还不算被他裹挟进来的大小近百名官员贪墨的数目,可想而知当时引起多大的震动;也是因为注意到那位官员的与众不同,谢令月才对这个记载印象深刻。

古代,一般的官员贪墨,那都是小心翼翼,唯恐项上人头不保,更祸及家人,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贪官的行事准则;偏偏这件案子里记载的这个官员反其道而行,他是或收买或威胁···将自己治下的所有官吏全部卷入。

朝廷几次派人去查,都未曾发现端倪,只因这人名声太好。

也因为他的政绩与官声,当时的帝王对他极为赞赏,不过几年便将这人从西北荒僻之地调往江南繁华乡,可想而知,这人后来又能贪墨多少。

“若是我所料不错,若是哥哥真能掌握那些账册,怕是肃州一地所有官吏无一幸免···上百名官员如何定罪,又如何补足这上百名的空缺,如何安抚民心等等,哥哥与内阁几位阁老怕是要忙一阵子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景昌帝惯来自诩明君,因而修道也理直气壮;若是忽然知晓在他执政期间出现这般骇人听闻的贪墨大案,再加上他近些年服用丹药的影响,怕不是会被直接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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