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妙。

其一，谢今舟确实眼盲，这点没得辩。

他再怎么优秀，对于一个青春年华正好的女孩子来说，不可能不介意这点。

其二，勾动起谢老爷子心中的愧疚。

说到底，谢今舟眼盲的事也是他导致，自然不会再忍心逼他做不愿意的事。

谢源忍不住插嘴，“凭什么三哥就能算了，那我还没毕业呢，我这么年轻——”

“住口！”谢知恒反手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不成器啊！真是不成器！多好的机会，还当着谢老爷子的面这么吆喝。那许家小姐是比谢源大一点，也就两三岁，算不得什么。

这事要是成了，大房还至于像个笑话一样，谁都能事前尊敬，事后嘲笑两句？

谢源捂着头，幽怨的住了口。

谢老爷子不悦的神情，掠过他，看向最后一个。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谢清屿身上，后者抬头迎上众人目光，缓慢开口。

“爷爷，我也觉得，这事还是算了吧。”

啪——

谢知霆重重搁下筷子，冷冷的扫过去，“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女孩儿？”

谢清屿摇摇头，“只是觉得，谢家不需要联姻。许氏虽然还不错，但远远骑不到谢氏头上，只是区区一个项目，您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亲自盯着。”

谢家当然不需要联姻，但谢清屿心里想的什么，谢知霆养他这么久，一清二楚。

“六年了，还没忘？”

谢知霆用一种命令的语气，不可商量道：“我告诉你，不去也得去！谢家的媳妇，绝不能是那种抛头露面的女人，门不当户不对，还上不得台面。”

“爸，她不是——”

“行了。”谢知霆懒洋洋的打断他，“死了这条心吧，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谢清屿当然记得，没吭声。

提起这个女孩儿，谢老爷子表情也是分外不悦，在这一点上，他和谢知霆一个看法。

谢今舟平静用餐，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也不感兴趣。他那时在国外念书。

谢知霆吃完，擦了擦手，从座位上站起来，拍拍谢清屿的肩膀，“听你爷爷的，许家小姐我见过，还不错，先去见见，你也29老大不小了。”

谢清屿唇部微动，“知道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谢老爷子十分满意，“下个月17号，都别忘了。”拐杖敲了谢源一下，“多跟你大哥学学，不争气的东西。”

温眠看戏看的目瞪口呆，看来豪门终究逃不过包办婚姻呐……这一幕像极了长大后被长辈催婚催相亲现场，幸好谢今舟的爸妈不在，没人逼他。

也不对，就算谢知晟在。

按照温眠这段时间，偶尔从方姨口中听到的关于前先生和先夫人的三言两语，那对夫妻开明和谐，很爱孩子，估计也不会这么强硬干涉婚姻大事。

所以追根究底，还是谢知恒和谢知霆这两人。

心思太浑浊。

还有刚刚谢家人口中提到的，六年前的那个女孩儿，应该就是女主吧？

温眠若有所思的盯着谢清屿。

谢今舟把刚剥好的虾，塞到她嘴边，“吃。”从刚才起，他就发现，温眠一直在盯着谢清屿看。她缩在他袖口，扭个头一举一动，谢今舟感觉得到。

莫名不虞。

第16章 肌肤

由始至终，这场闹宴下来，只有谢今舟一个置身事外，仿佛喝茶看戏一般轻松。方姨在旁照应着饮食上的不便，温眠也被投喂的饱饱。

离开的时候，谢清屿与谢今舟擦肩而过。

“有时候，挺羡慕你的。”

谢今舟停步，“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谢清屿瞧着天上的月色，低叹口气，“至少无事一身轻，没有人会勉强你。”

谢今舟口吻云淡风轻，“你要真像我这样，就不这么想了，试试？”

谢清屿对上他没有波澜的眼睛，再低头，看了眼他握着的导盲杖，想到之前刚回来，就遇上谢今舟被人欺的画面，坦然道：“那还是算了。”

两人平淡的交流，好似玩笑般。

只有温眠知道，这种平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夹杂着炮火的互相试探。

入冬，外界天寒地冻。

随口呼出的热气，化为白雾升腾弥散。

两人其实顺道，住处在同一个方向，能并肩行走一会儿，再分开也不迟。

谢清屿问，“要一起走吗？”

一直保持安静的温眠赶紧拍拍谢今舟，发出几声喵喵叫，想让他一起，“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跟男主交流的机会难得，多探听点消息。

尤其刚才还提到了女主。才出这档子事，谢今舟跟谢清屿聊天之余，总要提上两句吧？反正谢今舟现在又不认识，不怕他精神沦陷。

谢今舟捏住她的爪子，拒绝，“不用了。”

谢清屿最后看了眼温眠，没说话。有句话没骗人，他有时候真挺羡慕谢今舟。至少谢今舟沦落至此，身边也还有方姨，和一只小猫陪着。

谢清屿离开后。

谢今舟垂眼，突然来了句，“你很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唇角弧度尚在，温眠却觉得有点似笑非笑感，让人透心凉。

“嗯？”

温眠：“……”不。

求生欲突然就告诉她，大事不妙。

她就说嘛，反派哪里会和男主那么和谐……就算表面和谐，私下也总要有点小不满嘛。

-

回去后，方姨就着刚才的事碎碎叨叨。

“没想到是联姻，这老爷子真是的，你都成这样了，还把你叫过去。他们还在打你主意？大晚上的，外面路面都结了冰，再摔着冻着。”

“这事没跟我扯上，倒是看了场戏。”

谢今舟没怎么在意的脱下外套，交给方姨，回到室内总算舒了口气，温眠从他怀里探出来。别墅暖气一直开着，驱散走二者身上寒意。

他转头，面朝方姨声音方向笑了笑，“况且白天晚上，对我来说也没区别。”

方姨看着他灰寂的眼睛，再度泛起心酸。

把外套收好，换了个心情，没忍住打趣，“不过少爷，今年也有26岁了吧？好多人这个年纪都已经定下来，你就没碰到过喜欢的姑娘？”

“……”谢今舟无奈摇头，“方姨，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没那个心思。”

情情爱爱，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没完成。

比起谢家晚上的聚餐，这个时候的谢今舟与方姨之间的相处，反倒更似亲人。

温眠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翻了个白眼，嘀嘀咕咕，“说什么没兴趣，等女主一出来，还不是跟丢了魂似的，屁颠屁颠追着跑，男人！”

正嘀咕着，尾巴被揪了一下。

“喵！”

温眠条件反射的缩回尾巴。

仰起脑袋。

谢今舟居高临下，茶眸微眯。温眠对上他凉飕飕的表情，很没出息的怂了。

她心虚的垂下脑袋，揣住爪爪，裹住尾巴。

奇怪……

谢今舟干嘛突然这么瞅她？

他又瞅不见。

温眠莫名又升起那种他好像能听懂自己声音的错觉。但是系统明明说过，他听不懂。

谢今舟确实没听懂她嘀咕的一大串，关于女主之类的词汇都被屏蔽掉，但不妨碍他把剩余的只言片语拼凑起来，理解温眠埋汰他的意思。

这小猫，倒是挺能八卦的。

-

许家小姐的生日宴会在下个月17号。

距那之前，还有一个月时间。

这期间，宋医生如约又来过几次，合计7个疗程的治疗，进行过大半。谢今舟仍旧看不见东西，但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白蒙蒙的光。

宋医生弯着腰，最后敷上药用棉巾，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打听到了，那人以前离过婚，还有过两个孩子，老婆怀孕时跟别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