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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道:“之前被母亲打断了,你该告诉我高老师的事了。”
李世民道:“好。”
李世民笑着将从高表仁和其他唐军那里听来的高颎守城的事告诉李玄霸。
特别是高颎所说棋局的事。
高表仁担心再见面时记忆有疏漏,早就将高颎的遗言写下,在李世民离开时交给李世民。
高颎自己也留有书信,所写内容与高表仁所说无太大差别。
李世民没有立刻将书信取出来,李玄霸也没有索要。
明日再说吧。
明日去宇文老师灵堂前看吧。
“可惜高老师不知道我的儿子出生了。”
“等高老师回来,你抱李乾去拜祭高老师,高老师就知道了。”
“丈人也不知道我的儿子出生了。”
“我早就写信了,不知道长孙老师看到没有。”
“肯定能看到!”
“嗯。”
“至少长孙辅机肯定看到了。”
“嗯。”
“他会告诉长孙老师。”
“嗯。”
“你别老‘嗯’啊,说点什么。”
“哭归哭,鼻涕别蹭我身上。”
李世民转头,把弟弟的里衣袖子扯起来放鼻子下面,使劲拧了一下鼻子。
李玄霸:“我都让你别拿我衣服揩鼻涕!”
李世民:“呜呜呜呜……呜哇!!!老师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他们体谅了我们二十来年,不能继续体谅下去吗!”
李玄霸:“再体谅,还能摆脱生老病死?别哭啦!吵死啦!还有,用你自己的袖子擦脸!”
李玄霸挣脱不过,便把李世民的衣角扯起来,也往脸上摸。
两人一人扯对方袖口,一人扯对方衣角,跟较劲似的使劲擦鼻涕眼泪。
“他们就不能体谅我们吗!”
“就是!”
“太可恶了!”
“没错!”
两个不肖弟子满口对老师的不敬之语。
窦慧明和长孙康宁捂着嘴悄悄从窗边离开。
婆媳二人走出很远后,才松开捂嘴的手。
窦慧明低泣道:“三郎终于哭出来了。”
长孙康宁抹着眼泪:“我看见二郎的笑容心里就发慌,还好,还好……呜,还好……母亲,我的父亲是不是也……”
窦慧明将长孙康宁轻轻护在怀中,让长孙康宁在自己怀中无声哽咽。
李世民回宫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长孙康宁她的父亲的情况,就说明他不想让长孙康宁担心。
但他明知道长孙康宁十分担心,却回避这件事,就已经让长孙康宁知道了父亲的身体肯定不太好。
“至少他离开西域的时候,你父亲肯定无事,不然他不会瞒着你。”窦慧明安慰道,“西突厥已败,你父亲和兄长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长孙康宁轻轻抽泣:“嗯,一定……”
第267章 战后的焦头烂额
第二日, 李世民和李玄霸肿着眼睛去拜祭宇文老师。
李玄霸是哭不出来了,李世民又哭了一场。
宇文珠本来听见李世民的哭声,本也不由垂泪。当见到李世民哭得太厉害, 宇文珠都顾不上悲伤了, 赶紧拧李玄霸的胳膊,让李玄霸给李世民打水敷眼睛。
李玄霸把帕子拧干丢二哥脸上,才想起来他可以吩咐其他人做事。
李世民对宇文弼的牌位哭诉道:“宇文老师,你走后阿玄太悲伤,都傻了。”
李玄霸把帕子抢回来,又丢在了二哥头上。
宇文珠没忍住笑。
兄弟二人这么一闹腾, 悲伤成疾的宇文珠在祖父去世后, 终于心情没那么压抑了, 连粥都多喝了一碗。
房乔等人以为李世民会悲痛得难以忍受, 很担心李世民的身体。
他们想,虽然陛下的身体好, 但刚打完仗, 身体亏空得肯定很厉害,再经历高公和宇文公的辞世, 恐怕支撑不住。
结果陛下悲伤归悲伤,但总让人觉得这悲伤似乎没有沉重感。
当他们看到李世民和李玄霸在宇文弼的灵堂上吃素面时,确定自己的感觉不是错觉。
魏徵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要在灵堂上吃面条?”
李玄霸捧着碗道:“二哥亲手做了一碗面供奉给宇文老师,让宇文老师尝尝他的手艺。面条供奉了要趁热吃,不然就浪费了。”
李世民道:“就是这样。”
魏徵欲言又止,很想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又担心他们是因为伤心过度行为失常。
观察几日后, 魏徵得出结论,这二人就是有病, 或者说一如既往的行为失常。
房乔欣慰道:“宇文公泉下有知,该放心了。”
杜如晦拈须颔首。
魏徵甩着袖子离去,不愿意与这两个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佞臣为伍。
总之,悲伤归悲伤,日子还要接着过。
虽然老师们刚辞世的时候,悲伤就像是突然拍上来的大浪一样把两人拍得晕头晕脑。待浪花退去,他们的脑震荡好转,就没那么难受了。
毕竟这也算喜丧啊。
“其实老师这种喜丧很好啊,等我俩老了,我们也随便找个战场上!”
“这还能随便?小心别人骂你好大喜功!”
“我先把皇位让给太子。别人骂好大喜功也是骂新皇帝,骂不了我这个太上皇。”
“有道理。就像是现在父亲在西域贪功不想回来,朝臣就骂你。”
“唉!”
李世民捏着毛笔愁眉苦脸。
征讨西突厥和高丽都赢了,他这个“天可汗”的声望达到了顶峰,大唐即将进入前所未有的盛世,但他怎么一点欢喜之情都没有?
李世民看着岸上叠得比坐下的他脑袋还高的文书,无力地趴到了桌案上。
“阿玄啊,你说历史中的唐太宗在赢了东|突厥后就自满了?”
“对啊。”
“那我也可以自满了啊!我能不能怠政一段时间?为什么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我才刚打完仗回来!”
“可以。我们去问问母亲,让母亲先代替我们干一会儿政务。”
李世民爬起来,默默继续批改文书。
若母亲知道,就算他是皇帝也会挨骂。
李玄霸嗤笑了一声,但也挺理解二哥现在想摆烂的心情。
事情确实太多了。
对西突厥和高丽的仗虽然打完了,但打完仗只是第一步。将士的奖惩、战后的领土管理……打仗对如今的大唐而言,倒是最轻松的事了。
出战将士的奖惩只头疼一时,战后领域管理他们都不知道要头疼到什么时候。
西突厥和高丽的领土都又远又偏僻,大唐勉强治理只会拖累自身,羁縻统治似乎最为合理;可大唐又不相信西突厥和高丽,现在放他们完全自治,等他们稍稍恢复元气,肯定又会叛离大唐。
特别是西突厥,天高路远,多叛几次,军费飙高,大唐考虑国内百姓的负担,可能就要选择放弃控制西突厥了。
对这件事,李世民和李玄霸早就有计划。
他们的计划就是高颎留下的“棋谱”,在羁縻州中插|入直属州府,在水土最肥沃的地方屯兵屯田,将羁縻州分割并网住。
这也不是老制度了。巴蜀就是采取这样的形式。在巴蜀,成都平原一直都是朝廷直管,但成都平原周边全是羁縻小州,只名义上臣服即可。
岭南现在也是采取的这样的形式,在少数平原上建城修路,把坚固的城池连起来,剩余的地方其实都是羁縻统治。
这样的统治方式,说难听点是政令不出郡城,但这又何尝不是用郡城镇压一地?
李世民虽然已经有了计划,执行却是大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