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他又助杨广夺嫡,轻松帮杨广平定汉王杨谅叛乱。杨广对其厚赏无数。
杨素的权势在大业元年达到了鼎盛。
而鼎盛后,盛极而衰之快,让杨素所料未及。
当杨素助杨广坐稳了皇位,在杨广心中,杨素就成了影响他皇位稳定的因素。
即使杨素未有任何错误,还主动把弱点递给杨广,广求家产美姬,甚至做出早上拆房子晚上建房子这种奇葩事,引来众人鄙夷。杨广还是忌惮他。
大业二年,太史令上奏杨广“分野有大丧”。
时人都信谶纬,太史令其实不是专职的史官,而是官方“占星术士”。“分野”是先秦时传下的占星术用语,即将天上星宿划分成十二个星区,与地上疆域对应,以预言祸福。
隋朝的名称取自“随国”,与楚国同属“翼轸”分野。隋文帝和杨广都信这个,所以隋朝没有楚王和楚国公。
杨广听了太史公的上奏后,很快就将杨素改为隋朝第一个楚国公。
杨素立刻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汉文帝曾经率领群臣哭死舅父。杨广此举和汉文帝差不多,就是告诉杨素,你现在自己选择去死,还能给自己和家族留个体面。
于是改封楚国公后不久,杨素就生病了。
杨广一边派名医去为杨素医治,一边暗中打探杨素的病情和对此事的反应。
听了宇文述打探回来的消息后,杨广心里对杨素的怨恨有些愤怒,但杨素好歹还是顺从地走上了自己给他安排好的路,杨广大度地原谅了杨素。
只要杨素死,他仍旧能厚待杨素的家族。
杨广对宇文述道:“若杨素不死,朕必定除其族!”
宇文述恭敬道:“陛下请安心,杨素必是不敢不死的。”
杨广冷哼:“希望他能识趣。”
大兴城中,李世民和李玄霸也得知了这件会让朝野上下轰动万分的事。
这时,高颎正手持书卷,敲着李世民的脑袋。
李世民很聪明,但有了小马之后,总有点定不下心读书,此次考校又被高颎看出了“赶工”的痕迹。
虽然李世民的功课是完成了,学识也掌握得不错。但这时候老师教书不仅看结果,也看重过程。
态度至关重要。
李世民就是读书态度不端正,必须被敲脑袋。
高颎离开大兴时,就感到了皇帝和杨素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所以留下了人观察杨素的动静。
家仆前来送信时看了李世民和李玄霸一眼。
高颎问道:“可是越国公的事?”
家仆抱拳:“是。”
高颎道:“越国公之事无不可被外人所知的,直说即可。”
家仆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言,简略道:“陛下改封越国公为楚国公,食邑两千五百户。”
高颎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
待家仆离开后,刚被敲了脑袋却和没事人似的李世民,好奇道:“老师,越国公是谁啊。”
李玄霸无语:“哥,你连越国公杨素杨公都不知道?”
李世民想了想,道:“你说杨公我就知道了。我还知道,越国公改楚国公,是厚赏!”
李玄霸嘀咕:“本来应该是这样。”
封王和封公中最高等的封号都是春秋战国的“国号”。从春秋战国时各国国力强盛,划分王爵和公爵中的地位高低。
比如“唐国公”的“唐”是春秋不知名小国,地位就比春秋五霸“越国公”的“越”地位低。
最高等的爵位,自然是“秦晋楚齐魏燕赵韩”,“秦晋楚”又在这其中独一档。所以杨素从越国公改封楚国公,本应是“晋升”了。
高颎虽然年纪大了,但耳力非常好。李玄霸嘀咕得很小声,他仍旧听到了。
“李三郎,为何是‘本来’?”高颎问道。
他的结论和李世民一样,所以听完家仆传递的消息后就没再在意,以为自己之前察觉的皇帝和杨素之间气氛古怪是错觉,这对君臣关系仍旧很亲近。
但高颎已经在教导李玄霸时,见识过李玄霸在政治上异于常人的敏锐,便想听听弟子的意见。
李玄霸想了想,没有藏拙:“我与二哥伴驾回洛阳东京时,太史令曾向陛下上奏,‘分野有大丧之气’。”
李世民挠头;“有这事?嗯……唔?想起来了!还真有!当时阿玄你就叹了口气!我记得很清楚!”
高颎自言自语:“分野……分野……”
李世民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楚国和随国不是同一个分野吗!”
高颎手不自觉地一松,书本落下。
书本还未落地,李世民条件反射地窜出去,接住了书本。
“给,老师!”李世民洋洋得意。
高颎:“……”
李玄霸:“……”
本来现场气氛挺凝重,现在凝重不起来了。
高颎面无表情地接过书,又在李世民脑袋上敲了一下。
李世民疑惑抱头:“老师为何又敲我?”
高颎道:“没什么,就是顺手。”
李世民气呼呼地哼哼了两声,爬回坐榻上继续坐着。
李玄霸拍了拍二哥的脑壳。
李世民:“……干什么?”
李玄霸道:“看看二哥的脑壳的硬度有没有进化。”
李世民对李玄霸威胁地扬了扬拳头。嘲笑你哥,小心我也敲你脑袋。
李玄霸看见二哥要动手了,赶紧转移话题:“老师,今日课程是先中断吗?”
高颎摇了摇头,道:“继续上课。今日换一堂课,我给你们讲汉文帝。”
高颎继续讲课。
当他讲到汉文帝给还没死的舅舅哭丧时,李世民嘟囔道:“和陛下现在所做的事好像啊。但杨公不是陛下的宠臣吗?”
李玄霸提醒:“二哥,听课就好好听。朝堂的事离我们很遥远,想那么多干什么?”
高颎道:“离你们不遥远。李二郎,你还想到什么?”
李世民皱眉苦思了一会儿,道:“难道杨公也是权臣,试图在朝中一手遮天?”
李玄霸摇头:“没有。杨公谨小慎微。”
李世民道:“那就是杨公名声太好,声望太过?”
李玄霸继续摇头:“不是。杨公自当今皇帝继位后,一直对外宣扬贪财好色的名声,时人皆鄙夷。”
李世民眉头皱得更紧:“这是本性还是自污?无论是什么,杨公都对陛下没有威胁啊。虽然杨公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但杨公不仅已经入朝,还已经年老。且杨公对陛下忠心耿耿……想不明白,唉,想不明白。”
高颎攥紧了手中的书,面色仍旧平静:“李三郎,你如何想?”
李玄霸看了高颎的表情一会儿,心里挣扎了一下,垂首看着桌面:“此事不在杨公是否对陛下有威胁,而在陛下心中如何想。大约是杨公功劳太大,大到了陛下看着就难受的地步。陛下对拥立他上位的功臣都如此,对原本与他有芥蒂之人不知道会如何。”
高颎在李玄霸话说了一半时,就神色大变:“三郎慎言!”
李世民愣了一下,扑上去捂住弟弟的嘴。
但李玄霸还是完整地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他静静地抬头直视着高颎的眼睛。
高颎与李玄霸对视。
他早就察觉了。李玄霸有一双与七岁孩童不符的沉静双眼。
虽他见过许多文静的孩子,但“文静”“安静”和“沉静”是不同的。前者只是“静”,后者更在于“沉”。
没有经历许多事,不该有一双“沉静”的双眼。
高颎这样有智慧的人,不会听不出李玄霸的意有所指。何况李玄霸说得一点都不委婉。
他又想起,太子劝他和宇文弼退一步时,似乎隐晦有提到李玄霸和李世民曾在陛下那里听到了什么。
高颎道:“三郎,你是想说,陛下对我也起了杀心吗?”
李世民看看弟弟,又看看老师,把李玄霸的嘴捂得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