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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无忌耸肩:“他说我弟弟这么厉害,该是他们来跪着求你指教,而不是你邀请他们来开文会。”
李玄霸失笑:“这几年我一直跟着二哥在军营里打混,他们应当是忘记我还有个‘秀才’的头衔,否则早就来请教我学问了。”
长孙无忌道:“杜克明也是这么想。不过杜克明赞同让他们跪着来求你。”
李玄霸无语。说好的“杜断”呢?怎么自己认识的“杜断”,就是个专职起哄的?
长孙无忌道:“李二宁愿跑去天柱王那里搞钱开印刷铺子,用书换人才,也不愿意你低声下气去求人。所以文会可以开,你可千万别落了面子,否则等李二回来他会揍我。”
李玄霸道:“你可以揍回去。”
长孙无忌嘴角微抽:“闭嘴。你家小五擅长什么?虽然你和李二教出来的弟弟肯定不差,但也要扬长避短。”
李玄霸道:“小五擅书,虞老师都对小五赞赏有加。”
长孙无忌笑道:“那没问题了。若和虞老师的字相比,这里再厉害的擅书者的字都和狗爬似的。我就知道你回来后一定会找个不丢脸的借口开文会,名单已经给你拟定好了。画圈的人是家境不怎么好,可能会进府的士人。虽然算不上多好的人才,调|教调|教当个文吏还是够了。”
李玄霸见长孙无忌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有种工作太轻松导致无所适从的错觉。
怪不得长孙无忌是凌烟阁功臣首位。他在史书中谋略不显,估计干的就是如现在这样心腹总管的活。
长孙无忌已经准备妥当,李玄霸将开文会的事交给长孙无忌,自己只露面。他继续把精力投入内政中,没有被这等小事分心。
李智云每日拉着罗士信练字,被李玄霸笑称“临时抱佛脚”。
文会当日,李智云果然如李玄霸和长孙无忌所猜测的那样,一手行书惊艳四座。
一群以讨教书法为名义的士人迅速在李智云身边集结。长孙无忌每天拉着李玄霸,像挑选大萝卜似的考校他们学问。
长孙无忌:“还是没几个能用的。”
李玄霸:“唉。”
在隋末民间淘人才真难啊。
……
“阿玄应该已经回张掖了。”李世民喝了一口烈酒暖身体,长长叹了口气。
十分懂颜色地宗罗睺问道:“郎将可是担心幼弟?”
宗罗睺乃是被房乔推举给李世民的军中新“贵”。
李世民虽然不得河右之地士族的重视,但乡间勇士多愿意投效。
房乔借口西海郡需要大量兵力镇守,把杜如晦丢到西海郡干活,自己假称奉旨招揽乡勇,从河右诸郡游走到陇西诸郡,用“最年轻的行军大将、战无不胜李世民”的旗号招揽了不少勇士。
宗罗睺是金城郡人。房乔到当地后走访民间,探访到宗罗睺自幼武艺超群的名声,当即前去拜访。
拜访结果令房乔十分惊喜。宗罗睺不仅确实武艺超群,还有勇有谋,把他放到主公身边一段时间,一定能成为一员大将。
宗罗睺虽然听说过李世民的名声,但因为李世民的年龄,总觉得耻于投效。
但房乔实在是太会做人,稀里糊涂两人就结为了朋友,宗罗睺只好说先见一面试试。
这一试试,连行李都没带几件,全程显得十分敷衍地宗罗睺就不走了。
李世民叹气:“阿玄是我双生弟弟,算不上幼弟。但我确实担心他。他身体弱,刚去伊吾城出使西突厥,不知道有没有受寒生病。”
宗罗睺想起小将军提起的“阿玄”是谁了。小将军出生自带“算无遗策”谋主的传闻,也早已经传到了陇西诸郡。
宗罗睺道:“将军若是信任我,可将兵卒交给我暂时率领,我一定会为将军取得胜利。”
李世民这次被天柱王邀请来“发财”,就是去攻打其他部落。
甭管是吐谷浑还是什么羌族吐蕃族,反正天柱王已经自立为可汗了,不服者都打。
天柱王不仅付给李世民“雇佣兵”钱,战利品也是李世民先挑,他只要牧民和牧场。
待遇如此丰厚,李世民当即拍板,干了!
不过要背着阿玄干。
虽然弟弟说让他练兵,但也强调了大雪封山气候恶劣的时候不能去,安全才最重要。
但打仗哪有绝对安全是吧?有天柱王带路和提供后勤,李世民认为利益远远大于危险,必须干。
等带着战利品回张掖,弟弟就算生气也没用。
“我信任你,但你们还不熟悉我的作战风格。我先带你们打几场,再给你们独自领兵的机会。”李世民对宗罗睺和其他将领说道,“率领军队作战,与率领乡勇守卫家乡所需要注意的事也有很大不同。我教你们一点正统的兵法,将来你们用得上。”
宗罗睺和其他将领立刻激动道:“是!”
有名将注疏的练兵方法,与有名人注疏的经书一样,常是只有世族将门才能接触的“传家宝”。他们虽然多是乡野豪强,有机会识字,但这等“传家宝”是无缘观看的。
李世民虽年少,已经是当世甚至纵观历史也应当排得上号的少年名将。将军居然亲切地教导自己练兵和行军之法,有上进心的人都激动得满面红光,对李世民感激万分。
宗罗睺越发庆幸自己相信了友人之话。这样的主公,早投靠就是赚到!
李世民没在意下属的激动。
他知道自己将来会当皇帝,那么最先跟随自己的将领自然都有机会封侯拜将,迟早会自己领兵。趁着现在天下战事不多,先教一能独立领兵的人出来,自己将来才轻松。
“休息够了,出发!”李世民把空了的酒囊别在马屁股上,对身后的好儿郎们挥挥手,大笑道,“宗罗睺你诱敌出击,我率兵绕后。你的演技行不行啊,别给我拖后腿!”
宗罗睺道:“将军,要不你诱敌我绕后?我武力肯定行!”
李世民笑着在宗罗睺的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想都别想!憋屈的事交给你,畅快的事交给我,我才是将军!”
宗罗睺叹气:“遵命。”
他假装叹气后,忍不住跟着少年将军笑了起来。
宗罗睺挥舞着马鞭,跟在少年将军的身侧,踏着刚融雪的泥土,朝着晌午阳光的方向驰骋。
……
大兴城中,宇文弼和长孙晟正在破口大骂,高颎和薛道衡围着他们安慰。
宇文弼骂道:“李渊这厮不做人!二郎三郎的事业才起色,他让二人回来成什么亲!他居然还说动了皇帝下旨!”
长孙晟骂道:“我家观音婢才十三岁!怎么能这么早就离开父母!”
高颎和薛道衡连连叹气。
他们正绞尽脑汁想安慰宇文弼和长孙晟的话,留在家中照顾父亲的高颎的儿子高表仁急匆匆跑来:“父亲!父亲!大事不好了!”
高颎道:“能有多不好?总不能是杨广又忌惮我了。”
高表仁停下脚步:“哦,不是。是皇帝又下令征高丽了。”
高颎:“……”
他叹了口气,对宇文弼和长孙晟道:“要不还是同意吧,我看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现在不办婚事,就不知道几年后才能办了。”
宇文弼犹豫。
长孙晟板着脸道:“我女儿还小,正好几年后再成婚!”
高颎道:“等李渊起兵,你就不怕李渊给李二郎后院塞几个败将女儿,在你女儿入门前弄出个庶长子出来?皇帝的庶长子可比寻常人家的庶长子麻烦。”
长孙晟皱眉:“李二郎不是这种人。”
高颎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你先把你女儿嫁过去,才好与李家讨价还价,让李二郎与你女儿圆房前,后院不准进人。”
长孙晟仍旧皱眉。
高颎道:“我比你更信任李大雄的人品。我相信他绝不会做违背承诺的事。但能自己把握主动权的事,即使再信任对方,也不要将主动权交出去。你应该也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