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薛道衡轻声重复:“‘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唉,我观诗册后,心中也有诗兴激荡,或许就是如此吧。”
李世民忙劝说道:“薛老师,你可不能写忧国忧民的诗,皇帝一定会杀了你!”
薛道衡苦笑:“是啊。那些诗就等他杀不了我的时候再作出来吧。”
李世民和李玄霸离开大兴时,四位老师没有送两人出城。
李世民埋怨:“老师好像对我们不是很不舍。”
李玄霸扬起马鞭指着前面路边亭子:“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嫂子和珠娘会来送我们。”
李世民的脑袋立刻扬起来:“在哪?”
他立刻夹紧马腹冲了过去。
李玄霸无语:“猴急什么?”
李智云在马背上晃脑袋:“三兄不急?真的不急?”
李玄霸横了五弟一眼,也追了上去。
李世民未把马勒停,就从马背上跳下来。
看着李世民艺高人胆大的举动,长孙小妹和宇文珠皆捂嘴惊呼。
李世民洋洋得意:“别担心,马已经停下来了。不过就算马没停下来,我也能稳稳落地。”
李玄霸让马停稳了之后才下马:“是是是,但马有失蹄,人的命只有一条,我等你哪天摔得生活不能自理,永远也不能打猎。”
李玄霸:【你长子腿瘸一事有多种推论,一说是疾病,一说是下马摔的。你是要给我大侄子当瘸腿示范吗?】
李世民情绪波动得厉害,但长孙小妹和宇文珠在这里,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啊】来【啊】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成功让装逼的二哥情绪低落后,李玄霸心情舒坦极了。
长孙小妹拉了一下宇文珠的衣裙,对着宇文珠的耳朵小声道:“每次看到李二郎和李三郎斗嘴都好有趣。”
宇文珠点头。
李智云也很快到了亭子。他下马后让所有人都停到离亭子五六米远的地方,不去打扰兄嫂。
吃一堑长一智,李智云绝不重蹈覆辙。
李世民和李玄霸与未婚妻各自说了一会儿话,便又要离别了。
李玄霸本想折下柳枝赠别,却只寻到一枝还未开败的红梅花。
他折下红梅花时,宇文珠也同时折下红梅花。
两人对视,皆笑。
宇文珠垂下头,李玄霸小心翼翼将红梅花簪在宇文珠鬓间。
宇文珠举起红梅花,李玄霸退后一步。
宇文珠笑道:“别逃。簪花是雅事,你害羞什么?”
李玄霸叹气。大男人簪什么花,还是红花。
他弯下腰,顺从地让宇文珠把红梅花也簪在了他的发间。
宇文珠看着李玄霸发间的红花,道:“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你一定要保重。”
李玄霸点头,坚定道:“好。”
李世民和长孙小妹也手牵手过来。
李玄霸见李世民头上簪满了花草,长孙小妹头顶戴着编织的花圈,心中有一股微妙的“输了”的感觉。
宇文珠幽怨地叹气:“怎么感觉我们输了?”
李玄霸看向宇文珠。
宇文珠:“怎么?”
李玄霸轻笑:“不,我想梅花发簪比二哥编的乱七八糟的花环好看。”
听到宇文珠此话,他突然又感觉自己没有输。
宇文珠摸了一下鬓间的红梅枝,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确实。”
短暂的相会,又将迎来长久的离别。
满头花草的李世民,和簪着一枝梅花的李玄霸,重新翻身上马,与未婚妻拱手作别。
车队远去,长孙小妹和宇文珠仍旧久久在亭子中伫立,不愿离去。
“宇文姐姐,下次再见面,三郎就该来娶你了吧。”
“嗯。”
“真好啊,耶耶说还要留我几年。”
“多陪伴父母几年是好事。”
“也对。”
待完全看不到车队的踪影,小姐妹俩才为对方拂去肩膀上的花瓣,转身回城。
马背上,李世民也在和李玄霸说此事。
“再见面,你就要去宇文老师家提亲了。”李世民叹气,“你是弟弟,居然会比我这个兄长还早成婚。”
李玄霸道:“我还比大兄先成婚呢。”
李世民失笑:“的确。”
李智云叹气:“二兄,你抱怨什么?我连未婚妻都没有。”
李世民笑道:“你还小。”
李智云噘嘴:“不小了。二兄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有未婚妻了。”
李世民道:“有道理。赶紧给父亲写信,让他再找人比试,把你输出去。”
李智云的嘴噘不起来了:“那还是不要了。”
李世民大笑。
李玄霸也摇头轻笑。
李智云看着两位兄长都在笑话自己,本想做出生气的表情,但也不由笑了起来。
兄弟三人一路西行,笑声洒落一地。
……
中原,民乱之火蔓延得更快了。
山东各地,几乎没有哪个郡没有民贼。
许多民贼已经有了固定的据点,修建堡垒,招揽人才,与大隋官兵抗衡。
王薄那支义军仍旧驻扎在泰山脚下。但比起以前只靠掠夺生存,王薄不知道从哪招揽了众多贫寒文人,为义军制定了法度,竟然做出了劝民农桑的事。
农民起义军原本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上山逃徭役逃税赋,吃穿都是靠打家劫舍。
现在王薄带着义军开垦荒地,着实是一股清流。
见王薄的危害不是特别大,大隋官兵就将剿灭王薄的重要性延后,先去剿灭那些较为嚣张、堵塞了高丽粮草运送通道的民贼。
有官吏上书皇帝,这些民贼开垦的田地,待隋朝征伐高丽大军转回的时候正好一波吞并。
义军中也有人担心此事。
王薄苦笑:“魏公,别说他们,我也担心啊。”
魏徵已经脱去道士的打扮,作汉时游走四方的佩剑文人装束。
他笑道:“知世郎,待你种出第一批粮食,百姓皆来投靠,你到时兵员和粮草充足,就算大隋军队来了又怕什么?”
王薄忐忑道:“我真的能打过大隋军队吗?”
魏徵笑着摇头:“就算你不种地屯粮,就能打过大隋军队了吗?还是说大隋军队就不会来打你了?”
王薄想了想,道:“魏公所言极是,是我入障了。”
他叹了口气:“待有了田地有了粮食,我才更加明白先生教导我的话。我原本什么都没有,也就不惧怕与隋军打仗。现在有了田地,明明势力更强大了,却居然怕了。”
魏徵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如此。你们原本一无所有,就不怕失去。现在生活好了起来,谁愿意去死?说来,大隋如果给你们一条活路,谁又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王薄点头:“是。”
他磨了下牙:“那狗贼皇帝又要征讨高丽,不知道这次会如何。”
魏徵道:“我见他这次征高丽也不会顺利。”
王薄眼睛一亮:“可是先生的推断?”
魏徵失笑:“不需要先生推断,稍稍读过些书的人都能看出问题。现在大隋民乱四起,后方不稳,皇帝却要征伐外敌。试问后方不稳,前方将士如何安心攻打?他就算把将士派出去了,后方稍稍出些问题,他就得班师回朝。这一来一往,估计连辎重都来不及拉走。”
王薄细思后,道:“如果他连辎重都来不及拉走……”
魏徵道:“征讨高丽时,他一定会强征许多民夫。如果知世郎放心我,我愿意混入其中。”
王薄立刻道:“不行!先生将魏公托付给我,我绝对不能让魏公冒险!混入征夫的事魏公尽可放心交给我。我很擅长。”
魏徵道:“知世郎,那请让我与你同去。”
王薄再次摇头:“魏公,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正是信任你,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你能帮我守好这里。如果我不幸死在了高丽,那魏公可继续带领他们反抗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