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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道:“进城那日?你是说在城里策马那次?你见到的应该是我兄长李世民。他与太子冲在最前面,我混在护卫里,不太起眼。”
宇文珠惊讶:“李二郎君也在吗?我还没瞧见呢。你穿着玄衣戴着胡帽,鹤立鸡群十分显眼。”
李玄霸疑惑。
侍卫都人高马大,自己一个少年郎混在侍卫中,怎么还鹤立鸡群了?而且二哥不仅冲在太子身旁,穿得也十分显眼,怎么会没瞧见?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李世民就来拜访了。
宇文弼让宇文珠也去见一面。
既然宇文珠已经和李玄霸已经见面,那么也不在乎多见一个李世民。
而且李世民和李玄霸是双生子,长相相似,还是让宇文珠见一面,看清两人的差别,免得以后认错了。
宇文珠和李世民互相见礼后,李玄霸好奇:“你不是去高老师那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李世民面如死灰道:“直接被高老师挡在了门外,门都没能进。”
李玄霸虚假同情:“你完蛋了。”
宇文弼虎着脸道:“若不是大德在这里,你也别想进门!”
李世民告饶:“老师,我错了!”
宇文弼骂道:“你次次都认错,哪次认真改了?过来,我这次必须仔细骂你一顿!”
宇文弼拽着李世民的手臂离开,让李玄霸和宇文珠继续闲聊。
两人往后院花园走,两只雕像走地鸡一样大摇大摆跟在他们身后。
宇文珠感慨:“我还以为三郎和李二郎长相一模一样,原来还是不同的,一眼就能认出不同。”
李玄霸以前也多次听人这么说,但今天是第一次心中涌起酸涩。
他微笑道:“是啊,就算长相一模一样,也一眼能认出不同。”
宇文珠点头:“怪不得我没看见李二郎。”
李玄霸道:“是……啊?”
宇文珠小声道:“李二郎就像个顽童,长孙妹妹以后可辛苦了……哎呀,你可别和别人说!我没有在别人背后嘴碎的习惯!只是想起了长孙妹妹!长孙妹妹说她想约我去洛阳踏青。”
听着宇文珠着急地辩解,李玄霸忙道:“这不是嘴碎。宇文娘子别担心,我不会和他人说。”
宇文珠松了口气。
她回头:“乌镝和寒钩这样走路不累吗?它们是不是飞着更舒服?”
李玄霸道:“它们俩从小跟着我和二哥一起散步,走习惯了。我和二哥一度担心它们不会飞。”
李玄霸和宇文珠逛着不大的院子,就塞外风光之事聊了起来。
宇文珠对李玄霸信中的细节几乎都背了下来,将自己好奇的事一一问了出来。
李玄霸详细解答,又补充了许多细节。
比如自己如何打探吐谷浑可汗逃跑路线的情报,又如何向回纥接到兵。
李玄霸第一次对人滔滔不绝说自己做了何事,好像在吹嘘似的。
但意外的是,他不仅不尴尬,还有些雀跃。只是他在向宇文珠描述自己的谋划时,还没有意识到这点小小的雀跃感情。
两人绕着院子逛了许久,又在亭子中坐下喝茶吃糕点。
但两人都没怎么动口。
喝茶喝多了会如厕,显然两人都不好意思中途告辞如厕,只在口渴时喝了一点水润润嘴唇,然后继续聊天。
李玄霸聊了许多后,宇文珠不知不觉也说起了自己的事。
她说自己亲自培育草药。本以为侍弄花草不累,种草药应该也不累,没想到不是一回事。
她还说到处理草药会伤手。虽然她很喜欢处理草药,但看见手上被草药磨出的茧子,还是有些难过。
草药屑和泥土容易进指甲里,她便把指甲剪了。这导致她收集了许多染指甲的漂亮草药都用不上。
现在宇文珠将手收在了袖子里。
但昨日李玄霸见过宇文珠喂乌镝时的双手,想起了那双比起寻常贵妇人粗糙许多的手。
原来是种草药和处理草药啊。
李玄霸想,他提炼出的甘油,先给宇文珠做一罐护手霜好了。还有假指甲也要安排上。
少年少女羞涩的时候很扭捏,熟悉起来也很快。
李玄霸只要想和人好好聊天时,就能和人聊得很开心。
只是这次,他面对一个才见第二次面的陌生人侃侃而谈时,没有像以往那样字句都先打好腹稿,想说的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好像都没过脑子。
李玄霸聊得很顺畅,但总感觉自己聊天的时候没带脑子,全凭本能在与宇文珠对话。
当宇文弼带着垂头丧气的李世民过来,告诉他们天色已晚,李玄霸该滚蛋时,李玄霸才惊觉,原来已经聊了半日了。
看着老师嫌弃的眼神,李玄霸的脸色有点红。
宇文珠送李玄霸离开时,犹豫了许久,才从袖口掏出一枚锦囊,红着脸道:“你在张掖时就想寄给你,但一直没绣好。”
宇文珠本想说“别嫌弃”,又觉得气势太弱,是不是该说“不准嫌弃”。
但想来想去,怎么说都好羞人,她便不说了。
李玄霸郑重地双手接过锦囊:“我会好好珍惜。”
李世民:“扑哧!”
“啪!”宇文弼一巴掌狠狠扇在李世民的硬脑壳上。
这半日都相处自然的李玄霸和宇文珠,在李世民这一声“扑哧”中变得面红耳赤,举止又拘谨起来。
宇文珠低声道:“不用珍惜,以后我会绣得更好。”
说罢,她又不顾礼节,提着裙角转身逃走了。
李玄霸攥紧锦囊,转头狠狠剜了二哥一眼。
李世民:“扑哧……哈哈哈哈哈哈,老师,你别动手,你不觉得好好笑吗?我第一次见到阿玄这种表情!天啦,真想让房玄龄他们看看!”
宇文弼本想训斥李世民,听了李世民这一连串的笑,也没忍住笑意:“都给我出去!”
宇文弼把两位弟子统统赶出门。
关上门后,他的笑容消失:“大德担心与珠儿见面后,珠儿将来会为他的早逝难过。他的担心还真准,唉。”
宇文珠昨日与宇文弼说了她从李玄霸那里听到的鼓励的话。看着孙女的神情,宇文弼就知道,孙女这一辈子眼里心里都住不下其他人了。
这样的弟子,这样的孙女婿,真的太过优秀。
“大德啊大德,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宇文弼祈祷。
……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别打了,真的好好笑啊!”李世民躲着弟弟的拳头,“别打别打,再打我还手了。”
两只雕也挤在马车里,啾啾啾啾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李玄霸恼羞成怒:“你再笑,我把你的黑历史整理成小册子寄给嫂子!”
李世民道:“我不怕。好吧好吧,我怕我怕。你冷静一点。”
李玄霸挪动屁股,坐到离二哥稍远的地方,梳理今日的见面。
现在离开了宇文家,他脑子回来了,努力思索自己那些不过脑的话有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思索了一会儿,李玄霸抱住了脑袋。
李世民好奇:“你怎么突然又害羞了。”
李玄霸嗡声道:“宇文娘子说我们当日和齐王一起回大兴时,她只看见了我。”
李世民道:“什么齐王?他已经是太子了。只看到了你?哦,她是只在队伍中寻你吧?这有什么害羞的?观音婢在我俩站在一起的时候,眼中也没有你。”
李玄霸横了李世民一眼,道:“我们两人站在一起时,别人只看得见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啊?!”李世民挠头。
李玄霸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还是想想明日怎么让高老师消气吧。”
“哦。”李世民敷衍。他想,阿玄这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叫“只看得见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李世民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求得高老师原谅,其他的事以后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