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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臣(180)
作者:南通欢 阅读记录
“不,阿依慕,是你做的太好了。”
我喜上眉梢,雀跃回握他的手,却意外发觉他握力之紧,不解望他。
他挑眉轻漫地笑,柔柔出声。
“你从出现到我面前开始,每一件事情,每一件。”
他刻意停顿,泄力般松手,然后无征兆地抱住我,在我耳畔沉沉诉说。
“每一件,都做的近乎完美。”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双手垂落在身侧,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才不至于不合时宜。
就在这时,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玫瑰色的落日洒落满天满地,摄人心魄的壮丽阔落,云层倏然炸开,烟花般绚丽,染美了天地惨淡景象。
山顶镀金般辉煌盛大,吻住山峦的云彩推不动时间推移,我任他抱着,微微笑道。
“洛桑,今天的晚霞,真美。我在中原,从未看过,谢谢你。”
洛桑狠狠一怔,继而将我抱得更紧,欣慰道。
“那就好,喜欢就好。这样的暮色,我独自连着看了十八年,今天终于,轮到你了。”
明亮的星辰开始显露在巨大的天幕上,月朗星稀,夜晚降临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天晚意尽
火球般的太阳终究是掉落到了地平线以下, 高索利山脉侧面望去,在金黄色的残线照耀下昏昏欲睡。
夜色不顾人眼中兵荒马乱的祈求,一寸一寸吞没红柳树林, 水流微弱的水沟在失去日光后显得分外荒凉,下弦月召唤原始的野性, 磨牙声在我们周围作响, 包围圈愈发小了, 而我们慌不择路地沿着山脊向上, 身后一群狼追赶嘶吼, 直到我们退无可退。
踩着断崖边的最后一块石头,我本能地回头目测高度, 却很快近乎昏厥般供血不足, 堪堪撑住身子。
热度传导,一旁精神高度紧张, 出于习惯将我挡在身后的洛桑第一时刻察觉我的不对劲,却不敢回头问询,只是微微耳语。
“阿依慕, 别怕,我知道这里很高,我不会让你跳下去的。”
我却哽咽出声,面上强行冷淡,死死盯住蠢蠢欲动, 不断来回迈步的头狼,眼中锐利如刀。
“不, 洛桑, 手无寸铁与群狼硬拼无异于玩火自焚,落得下风是迟早的事。你行囊里仅剩五支箭, 而我这里还有两支,我没猜错吧?可是射程太近,未等我们抬弓,怕是对面已然扑上来。转念此地虽高,下有清泉。所以。”
我轻轻顿住,良久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只庆幸他看不清我苍白的面色。
“我们跳下去,才能活。”
洛桑反握住我冰凉的手腕,蹙眉咬牙,不甘心道。
“阿依慕,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
他轻笑,眉眼舒展。
“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因为我不想勉强你,回首梦魇。”
我却嗤笑,满不在乎地叹气,气息轻轻打在洛桑面庞,让他心底一颤。
“洛桑,比起性命,没有什么心房,无法攻破。如果这样的往事我都不堪回首,那么我还会有勇气去向张怀民讨公道与答案吗?”
狼群一阵骚动,显然已是不太耐烦,头狼一道疤痕穿过贼眉鼠眼,绿油油的目光在我们二人面前来回打转,继而咧嘴阴恻恻地笑一般地张开血盆大口,已然起跳。
注视着直冲而来的头狼,我目光没有退让半分,反而对着洛桑耳侧轻语几句,不等他回应,时间紧迫到已然来不及。
我将发间长簪一言不发地取下,心情愉悦地递给洛桑,而与此同时,我们交换了一个眼色,心照不宣地对调了所携行囊。
但见电光火石间,我退后,却不后仰,身临碣石,以观风向。头狼嘴角挂着瀑布般的口涎,滴滴落落地露着火红的舌头,凶残盖过了天上早已不见的太阳。
然后我毫无留恋地回头,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我眉眼凛然,收紧腰腹核心,轻吸一口气。头狼迎面身形轻盈,整个人飞扑下去,犹如大雁凌空,又似鹰击长空,俯冲下高处。
轻功在身,我轻松调整好身体重心,滑行般下行一段,恰逢此时,洛桑举起簪子手起刀落将头狼逼退,暂且空出手来。
他迅疾靠近悬崖边沿,匆匆拔出弓箭,却不急于松手,气定神闲地瞄准我的方向,缓缓迷眼,看似行云流水,实则心跳加快到近乎爆裂开来。
而我似是感应到了身后即将到来的风声,似笑非笑地闭上了眼,放宽心绪竭力感受剩下一种感官的受力点。提升到极致的身形开始控制不住地下坠,就是现在!
洛桑搭弓的指尖轻巧地撤走,我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呼啸的风声一时间填满我的耳朵,我乍然使力歪身回眸,严厉的眼风扫过向我脚下射来的那道弓箭残影,沉下心来。
是了,我对洛桑悄悄诉说的话是,战胜梦魇最好的方法,就是还原梦魇,从头来过。
所以我没有选择跳崖落入河中,而是飞渡过崖!
我泪水酸涩,却没有不值钱地落下,而是吞咽回肚,原路返还给那个暗无天日的攻城之日。
我耳畔似乎还传来宋睿辰的疾呼声,钟离,我爱你,你随意……
那天,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搭弓放箭九支,在临死坠落城墙的前夕,替我解决了城头上向我挥刀的守城军,为我无怨无悔地铺路。
回忆掐断,几个弹指,箭近在咫尺,我深呼吸一下,继而眉眼凌厉,回头在心中默念几个数字,排除万般杂念与心慌,梦魇烟消云散。
我咬了咬唇,鲜血溢满口腔,万幸的是,意料之中地一脚踩在了未曾减速的箭上。
此一脚,弓箭折断,犹如断翅之鸟,半途坠落下悬崖,落入河中,不发出一声轻响。
我清浅地勾起嘴角,傲然上跃,听得身后风声再度袭来,这一次,我没有回头。
回首消耗的力道会损耗精准的方向感和平衡,我轻车熟路地站上第二只快箭,乘风而起,不掠夺身边的任何一片云彩。
我两次危险之至的借力,终是踏上了彼岸的陆地,还好,提心吊胆,还是上岸。
惊心动魄的经历还未翻篇,我又有了新的使命在身。
那种疲惫状态在高度紧张下消磨殆尽,我血液上翻,方才站定,复又回眸深邃,向远处缩小的洛桑,稍一招手。
洛桑即刻会意,稍稍让开身去,一边躲闪着连环进攻的狼群,一边尽量让所有狼都暴露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屏息凝神,江风挽起我的发丝,温柔至极,我却面沉似水,半眯起眼,抽出五支弓箭,信手搭上嗡嗡作响的弓弦,拨动轻轻。
衣袖灌入这天地间的风声潇潇,我轻扬眉梢,冷眼抬起指尖。
咻咻咻咻几道冷质的弦音破空而起,恰到好处地遮盖住我眼底的释然,直取对面崖头凶神恶煞的野兽。
天边的云朵卷舒如常,可我心底那深深沉潭的负担顷刻溃散,隐入烟尘的箭光寒凉延伸,迫近目标。
噗嗤几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峡谷,血水流动在草木枯黄的地上,触目惊心。
扣弦余音久久回荡,而我才觉疲惫感吞噬心房,再无气力搀扶起这躯壳,一顿泻力,最后无力瘫坐在地。
洛桑抄起簪子冲濒死挣扎的狼腹部用力补刀,那几头畜生高高支棱起的脑袋终是颓然倒地,这才没了生息。
我深深微笑,即便累到表情都做不了,还是在心底盈满了释怀尽欢。
真好,这个缠绕我多少个日夜的梦魇与亏欠,终于在今日残章,决然了却。
我隔着这绵长的时间线,不太清晰地瞧见了向我颔首的宋睿辰,他下坠的身体,在这一刻终于落地,落入我尽力张开双臂拥抱的怀抱里,亲眼见他安然睡去。
刺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虚空,贯穿长虹,他射出的那几柄表白心迹的箭,终是轻描淡写却伤痕累累地托起我,将我托举向了那个曾以为是苟延残喘须臾活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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