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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台藏娇(双重生)(85)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你以为我想吗?”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凄然一笑,走路亦是有些飘忽,宛若失了魂的木偶。

他的脑海里回旋着她的话。

“正如我上一世嫁去北燕和亲一般。”

“我曾经太傻了,居然奢望与你在一起一生一世……”

“可恨我只是自年初醒来,若是让我回到你我初识那日,或许你我……也不至于走到这般境地。”

她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等等。”他呢喃出声,旋即声音急切起来,“宋池,你带她回来!”

从前自己心中的种种疑虑忽然被一根透明的丝线串起。

难怪她忽然性情大变,不再追着他胡闹,反去东宫前给九安递了情信。

难怪她想趁着夜色逃出宫去。

难怪她不愿和亲。

难怪她想杀了周辞。

难怪她今日听见他与周辞的密谈,动了这样大的气。

她从前定是对他失望透顶,今生才会想要离他远远的。

竟是如此。

怎会如此?

他心念大动,蓦地呕出一口血来。

他强撑着自案前的暗箱里摸出一个瓷瓶,生吞下其中一颗。

宋池只想赶快送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快些回来为殿下上药,纵然听见他的话,也不曾带她驻足。

再回来时,宋池见他已然倚在案上,面前放着一瓶护心丹,殿内的茶盏先前被他砸了出去,如今看来,殿下是生生咬碎吞下的。

“殿下,那药极苦,您……”

玄黑的案上有些湿,他下意识抹去,却只见抹出了一片猩红的血。

第55章 大梦初醒(一)

持盈魂不守舍地回了寝殿, 直至殿门闭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才如梦初醒。

她双膝一软,倚靠着房门缓缓坐在地上, 越发觉得自己先前的行径真是天真。

她今日若真的在东宫殿前杀了周辞, 确是泄了自己的一时之恨, 可之后呢?

他若是死在这里,北燕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绝佳的时机。

既然光天化日之下,他们都敢贸然潜入宸国京都, 刺杀皇族。

若是远在北燕的大皇子,现下得了一个如此合情合理的借口, 怕不是会即刻出兵。

有些人, 比她更想周辞当即死去罢。

她真的要遂了这些人的愿吗?

更何况, 那时他若是真的死在自己的刀下, 她会快活吗?

她不会。

她还没看着他身败名裂,还没看着他荣华尽失, 还没看着他在刚刚获得梦寐以求的东西时, 又骤然失去一切的痛苦,怎么就能轻而易举, 取了他的性命呢?

她还是太不沉稳了。

心中名为倔强的小芽忽然冒出了枝叶。

与其指望旁人, 不如改变自己。

如若她从不把季珣当作.爱人, 只把他当因利聚合的同盟,他便是天下最适合她的伙伴。

他纵横捭阖,他冷血无情。

所以, 她也该摒弃私情, 抽掉软肋, 变得和他一样。

只是这样的她,便不会再是他口中所希望的模样。

那么, 先前他与她那个无解的闭环,也就豁然开朗了——

情爱一事,于她和他而言,本就不该放在至关重要的地位。

他们都有各自要做的事。

她垂下眸子,双腿蜷得有些发麻,虽是想得透彻,可心中仍是有些难受。

人性本就贪婪。

从前她知之无望,所以只求能日日见他。

后来当真日日可见,她想要的,却变得更多。

若他待她始终冷淡,倒也罢了,却偏生给予过她片刻的欢愉。

待她尝过一些甜头以后,他却要她清醒,要她认清他终究不能成为她理想之中的夫君。

他可真是残忍啊。

可只要想到他不能只成为她一人的季子卿,便足矣让她敛尽这些头脑一热的情意。

此后,她只需尊他敬他,无需再爱他。

拂云得知她与殿下在正殿闹得难堪,以为她定要一个人在殿中伤心许久,忙带着安胎药匆匆赶来。

进殿却发现她正独自倚着房门闭目养神,容色平静。

拂云担忧地轻拍了拍公主的肩膀,待她睁开眼睛,却见她眸中先是茫然了一瞬,而后渐渐归于从容。

见拂云端着药碗,持盈顺手接过,仰首一饮而尽,复递还至她手中。

“喝完了。”

一丝不剩。

拂云望着她,又瞧了瞧手中的空碗,难掩眸中的惊讶。

“怎么了?”她率先发问,“这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没有……奴婢只是好奇,您为何今日忽然这般主动喝药。”

见她果真无事,拂云舒了口气,松快道。

“养好身子比什么都要紧。”她扶着拂云,自微寒的地面上站起身来,“总不能辜负了旁人留我一命的好意。”

她觉得公主这句话里含着数层深意,却不知究竟意指何人。

“他怎么样了?”她淡淡问道。

“殿下吗?殿下已经回去歇息了。”

她若有所思点点头。

翌日,她难得起了个大早,赶在季珣未上朝之前去寻他,谁料本该他出门上朝的时辰,殿门却紧闭着,外间也无人值守。

她犹豫一番,上前叩了叩门。

“何人?”

自殿内传来那道熟悉声线,带着些许疏离。

她张了张口,自喉中滚出一个“我”来。

她本不想来扰他,可她想着如今她已无碍,却不知鲁伯与王公子伤势好得如何,终究是当时舍命相护的情分,她想下拜帖去探望一番,才特来寻他。

门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似是穿衣服的动静,又似收拾瓷瓶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的话再次传入耳中。

“进。”

她犹豫一瞬,旋即推开了门。

屋内燃着他惯用的月麟香,却遮不住浓重的药味,细细嗅着,只觉得还带着一丝腥气。

她素来不喜欢闻这些苦药,下意识皱了皱眉,却见他仅着一袭素衫倚在榻上,面色略显苍白,竟是一副病态。

是被她气病了吗?

“殿下身体有恙?”

她去问立在一旁的宋池。

未等他回答,季珣却开了口。

“你为何不直接问孤?”

她默了默,行至他身前,福一福身。

“殿下今日不上朝了罢?”

她干干问道,目光落在他包了绷带的手掌上,眸中有些愧疚。

昨日两人刚争执一番,她着实不知此时要如何与他毫无芥蒂地说话,总觉得一言一行都格外刻意,却因着自己想要出宫去,不得不来见他。

“今日休朝,你来得正好,帮孤上药罢。”

他似也有些不自在,拙劣地寻着挽留她的借口。

他冲宋池抬了抬手,示意将药拿给她。

宋池以眼神询问着他,一时有些无语。

他明明已为殿下掌心的伤上了药,正欲涂那后背的伤口,太子妃便忽然来了。

来了也罢,如今瞧殿下的意思,便是先将后背的伤置之不理,命她为他再往掌心上一回药。

殿下眸色清明,不似玩笑。

他只得听其吩咐,留了药瓶,将偏殿独留给了两人。

持盈没有拒绝,坐在他床前,一层一层拆了他手上的纱布,露出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血早已止住了,凝成了一道暗红的血痂,是一道极粗的刀伤,乍一看,宛若掌心之中握了条蜈蚣。

她小心倒上药,用棉球一点一点涂开,虽未曾抬眸,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

他终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阿盈,你昨日说……上一世?上一世你经历了什么?可以同孤说吗?”

她淡淡笑了笑:“哦,没什么,近日少眠多梦,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殿下不必替我忧虑。”

他听着她的话,心中顿时有些失落。

他就知道,昨日她没把话同他说开,待她的冲动劲儿过了,他再想听见实话,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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