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阙台藏娇(双重生)(114)
作者:风枕月 阅读记录
说罢,她心虚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为何,她总是想让他以为,她不曾变过。
“我方才在马车上,见你受困,便朝她借了这帷帽来替你撑一撑场子,你说是吧?尚老板?”
她弯起眼睛笑了笑,其中威胁不言而喻。
尚隐打量一番面前的墨衫男子,随口应道:“是是是。”
旋即笑眯眯问持盈道:“阿盈,这谁啊?是你的老相好?还是新欢?”
持盈一哽。
“他……他是我朋友。”
“哦~”尚隐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声,“原来是你的故国之友啊,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对不住。这样吧,今晚我做东,给你的这位……朋友接风洗尘,如何?”
季珣迎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其中宣示主权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可持盈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道:“要做东,也是我做东,有你什么事?”
她许久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同他讲话了。
他一时有些失落,微微垂下眸子,盯着面前的茶盏。
“王公子,你……今夜可有空?”
果然,她对着他,便只剩下些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第72章 柳暗花明(六)
季珣回望着她, 并未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如果这个邀约是自她口中说出来的,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推辞。
可偏偏是她身旁的那个男子。
三个人的世界, 总归显得过分拥挤了些。
见他并不应承, 持盈牵了牵唇角, 佯装无谓同尚隐笑道:“人家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又不同你一样,整日游手好闲。”
红衫男子蹭地站起身来, 反手指着自己,同她嬉闹道:“我无事可做?拜托, 你讲讲道理, 为了能早日来榆安镇, 我可是连夜赶路的!”
“那可不是要连夜!从边城赶到镇中也就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再牵一匹好马,怕是比平日里吃酒的时间还要快些……”
她嘴上依旧不饶他。
“我不管!他既然不领情, 那你不如请我吃酒罢, 为我接风洗尘,我可不会驳了你的面子。”
尚隐一边同她嬉笑, 一边深深望了他一眼。
“好好好, 请你。”
持盈也懒得同尚隐纠缠, 起身往外走去。
“就在那间你常去的食府罢,要顶楼的客房!”
尚隐的声音响在身后,而她只想赶紧走掉, 远离王时。
先前出手相帮, 是念在昔日之恩, 可她着实不想他再参与到她的事情中来,尤其是关于尚隐的。
她随着掌柜去兑银子, 屋内便仅剩尚隐与季珣。
尚隐直直盯着他,良久,率先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们过去究竟有什么渊源,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心悦于她?”
若他今日没披这层假皮,他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答是。
但他如今是“王时”。
可若只答否,也违逆了他的本心。
不论是与否,如今竟都有些艰难。
于是他反问道:“尚公子可知她的过去?”
尚隐唇角微扬,良久,轻笑一声:“两国边境自古鱼龙混杂,久而久之,便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不问来处,只看归途。”
说着,他扬了扬茶盏,一口饮尽。
那姿态豪放地好似饮下了一碗烈酒。
同为男子,他不难察觉尚隐待她的好感,但他既不知她的过往,说明她并未将她的曾经与他提起过。
是彻彻底底想要忘却,还是觉得尚隐尚不足以交心?
只不过,那句“只看归途”,倒像是在警告他,他与阿盈,才是殊途同归之人。
季珣垂眸,随之一同饮尽那盏茶水,起身道:“时辰不早,在下告辞。”
待他悠悠走远,尚隐凝着人走茶空的玉盏,不禁挑了挑眉。
*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西北的日和月皆比京城更为明晰,仿佛触手可及。
可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盏灯。
这几日频频遇见王时,倒勾起了她的乡愁来。
她到底是在京城长大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心中刚生出些感慨,下一瞬,却被破门而入的响动扯回了现实。
她回身去看,却见正是赴宴的尚隐。
尚隐独身前来,并未带任何人,先一步坐在位子上,指了指一旁的座位,“坐啊,站着做什么?你我还用这般客气?”
“早知道就你一个人来,我只点份面就好了,何至于摆上这么一大桌酒菜,简直浪费银钱。”持盈顺势坐下,望着面前的几十道菜兴叹。
尚隐自顾自地喝了几口酒,道:“得了吧,你请我吃的这一顿,怕不是还没你打赏他的三分贵!我可问了掌柜,你给了他足足一锭金呢!”
他放下酒杯,在口中回味一番,问道:“寻常你赏人,可是只给些金叶子,怎么此番出手这般大方?他……他是什么人?”
“京城人。”
她若无其事地晃着手中的酒杯,却是一口未饮。
“你少糊弄我。”尚隐佯气道,“你也是京城人士,我问的是你们两人可有什么渊源?”
持盈低头不语,只一口气喝了这杯酒,又给自己倒上一盏。
北境的酒不似京城,少了些醇厚柔和,刚入喉舌,却有些呛辣。
“没什么。”她淡淡道,“只是见过几面,也同他吃过一次酒席。”
“只一次?”
“只一次。”
尚隐似乎微微舒了口气。
可尚隐不知道的是,只那一次酒席,便是过命的交情。
“一次酒席而已……”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你们京城女子不是一贯矜持沉稳吗?怎地听你所言,你俩不熟,你那日还穿着他的衣衫回府?”
他眉头拧作一团,殷红的唇微微抿着。
她拎着酒杯瞥他一眼,冷笑着问:“你监视我?”
尚隐当即呛了一口酒。
他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故作一副一本正经之态。
“咳……这怎么能算监视,是关心。你是我的合伙人,你若是出了事,我北燕的行当可怎么办?银子亏损了怎么办?我自然要多关怀你。”
“那日大雨,我去收账,淋了个透彻,偶遇故人,所以拿那锭金子,买了一身他的干净衣裳。”她漫不经心道,“可以了吗?应公子?”
“原来如此……哈哈。”
他心虚地抚了抚他的头发。
那日他听人来报时,还以为自己苦心孤诣培养出来的白菜拱手让了他人。
持盈见他旁敲侧击,亦不自在起来,斜睨着他问道:“你吞吞吐吐的,究竟想说什么?”
“好吧,我想说……”尚隐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终一改从前的不羁之态,认真道,“持盈,你是一个女儿家,言行举止又不似市井中人,但我从不问你过往之事,你应能感觉到我待你至真至诚,对罢?”
她诧异望他一眼:“做什么?你要表白啊?”
“你……”
尚隐被她猛地一噎,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先前的一本正经登时烟消云散。
可他今日不是来同她玩笑,只得又低头闷了一杯酒,调整一番心境后再次开口。
“我的意思是……你如今手中握着的,可实打实是你自己打拼的功绩,别因着旧日情分,就忽然撒手不管了。”
三年时光,她的酒量比从前要好上太多,可几杯酒下肚,莫名有些微醺。
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食指抵着太阳穴,轻轻一笑:“你是怕我离开这儿吗?不会的,尚隐。”
她指了指窗外那轮耀眼的明月。
“这里,才是我的天地。”
“不会便好。”
他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亦随之一笑。
初见时,她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立在兵器行中直言这兵刃制得不行,气得匠人纷纷罢工,非要寻他来评理。
可他听她振振有词讲起各类兵器的构造功用,长处短板时,莫名觉得眼前的姑娘身上灰暗褪去几分,隐隐流露出些不曾见过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