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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立。”皇帝拿帕子擦拭嘴唇, 放在桌上, “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臣妾是有件要事, 不过臣妾没打扰皇上跟皇后用膳吧?”贵妃眼神扫了眼桌上的碗碟, 见到上面几乎没怎么动,眼下掠过笑意,“看来, 皇上跟皇后娘娘才刚开始用膳, 倒是臣妾不是, 来错了时辰。”
“妹妹是来的不是时辰。”
皇后脸上露出难堪神色, 她放下筷子, 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将膳桌撤下去,又接过茶盏漱口过后, 换到了次间,才看向贵妃, “贵妃妹妹说的要事是什么事?”
贵妃被这么一番下脸, 心里老大不悦,但为了要事,还是压着火气。
她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坐下, 道:“臣妾是适才偶遇明空大师,从大师嘴里得知, 那承乾宫的怨气只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消散。”
皇后心里冷笑, 面上做诧异道:“怎会如此?莫非香贵人还有什么遗愿未了?”
“这臣妾就不得而知了。”贵妃提起香贵人的时候,神色有些闪烁, 她嘴上说不信鬼神之事,可眼见得一向心狠手辣的成贵人被吓成那副德行,贵妃要是心里不怕,那是假的,“明空大师说若是任由那怨气不散,只怕对后宫妃嫔都有影响,不过,却有一个破除的法子。”
“什么法子?”
皇帝手里捧着一盅成窑五彩小茶盅,眉眼微抬,他的五官精美,好似工笔细描出的水墨画,神色间天然自带一股傲气,叫人望之生惧。
“是得找个属兔,腊月生的妃嫔入住,才能化解。”贵妃不敢与皇帝对视,眉眼低垂,恭敬地说道:“如此一来,不但再无闹鬼之事,便是于皇上子嗣也有助力。”
“属兔,还是腊月生的?”
皇后侧脸仔细想了想,声音带着迟疑,“这倒是有这么个人。”
“是谁?”皇帝问道。
皇后笑道:“皇上忘了,乔常在就是腊月生的,也是正好属兔。”
皇帝怔了怔,手指摩挲过茶盅边缘,他靠着引枕,摇头道:“乔常在不行,她胆小,身子骨弱,如何压得住,只怕是明空自己胡说八道。”
“皇上,那可是明空大师。”
皇后劝道:“太后再宫里头的时候,都对明空大师尊敬有加,明空大师也是出了名的佛法高深。”
“是啊,这次若非是为了皇家,明空大师也不会随便泄露天机。”贵妃疑惑地看了皇后一眼,但她懒得去猜测皇后为什么帮她,横竖只要目的达成就行,“皇上,这种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关乎皇家子嗣,皇上,您不如请乔常在来问问吧,倘若乔常在搬去承乾宫,能让皇上子嗣越来越多,想来,乔常在自己也愿意的。”
贵妃连续几句话,把皇帝拒绝的余地都给堵死了。
说到底,天大地大,子嗣最大。
皇帝登基六年,成婚也有十年了,跟前却只站住了大阿哥、大格格,大阿哥还是身有残缺的,不只是后宫内着急,便是朝廷上对于此事也诸多议论。
皇帝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皇后道:“皇上,还请您以江山社稷为重。”
她提起袍角,在下面跪下。
贵妃也跟着在她身后跪下,“皇上,皇家子嗣要紧!”
两个主子跪下,屋子里其他人也都呼啦啦雁翅一般跪下。
皇帝眸色深邃如渊。
他放下茶盏,道:“李双喜。”
“奴才在。”李双喜应声而出。
“去请明空大师、乔常在过来。”
皇帝说道。
“嗻。”李双喜啪啪行了礼,飞快领着人下去了。
明空大师住在宫外,若没有皇帝口谕,加上令牌,这个时辰上了钱粮,外面的人要进来,那是难如登天。
但乔溪云这边却方便多了。
李二宝在前面领路,他手里提着八角宫灯,边走边对乔溪云道:“乔常在仔细脚下,别摔了。”
“多想公公提醒。”
迎面的冷风把兜帽的毛吹得东倒西歪,乔溪云的面容在月光下如白瓷一般,她眨眨眼睛,看着跟前那米黄色的光,呼出一口气。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见过贵妃娘娘。”
进了长春宫,乔溪云依次行礼。
她的脸色带着些苍白,但双眼炯炯有神,像是深井里点了灯火。
“来人,给乔常在赐座。”
皇后很是温和,“这么晚叫乔常在过来,想必常在心里也打鼓吧。”
乔溪云抬眼飞快地看了皇帝一眼,又低下头去,脖颈修长白皙,“奴婢心里是有些担心,但奴婢想着自己不曾干过什么坏事,因此也不怎么害怕。”
皇帝被她那个眼神看得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挠过。
他正要开口,贵妃却已经笑盈盈地看向乔溪云,“乔常在,皇上对你如何?”
“皇上对奴婢自然是极好。”
乔溪云愣了下,似乎有些错愕,耳根微红地回答。
“那么,你肯不肯为皇上做一些事呢,只是一些小事。”贵妃道:“想来你肯定愿意的吧。”
“若是皇上有需要,奴婢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
乔溪云压着羞涩,语气十分坚定。
“好,真是个好的。”贵妃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如今承乾宫那边,大师说香贵人的怨气不散,得有个人去镇压,才能化解怨气,还能于皇家子嗣有利,而这个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乔常在你。你想来不会拒绝的吧?”
“奴婢……”
乔溪云几乎花容失色,脸上露出惶恐神色,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皇帝于心不忍,恰好这时明空大师到了,待大师双手合十行过礼,皇帝不悦问道:“明空,这怨气化解之说从何而来,先前怎么朕不曾听你说过?”
明空大师身披袈裟,容貌慈眉善目。
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皇上,出家人不打诳语,先前不说,是贫僧以为耗费七日能超度香贵人,不想香贵人怨念颇深,贫僧耗尽修为,也无济于事,只能出此下策。”
“这么说,是非得让乔常在住承乾宫不成?”
皇后看着乔溪云,满脸写着怜惜。
明空颔首,“阿弥陀佛,是贫僧无能,除了此法以外,再无其他办法。不过,贫僧看乔常在面相显贵,想来便是住在承乾宫也无妨的。”
乔溪云心里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一出戏,本是她开了个头,没想到能接着唱下去的人也不少。
她咬着下唇,想了想,屈膝跪下,“皇上,奴婢愿意,倘若委屈奴婢一人,能让后宫平安,能换来皇上子孙满堂,便是奴婢真的有什么不测,奴婢也心甘情愿。”
她说得掷地有声,声音坚定,眼眶泛红,泪珠在里面打滚却迟迟不落。
皇帝心里只觉像是被什么抓了一把,酸麻酸麻。
他搀扶起乔溪云,“你不必如此,朕不信那……”
“皇上,奴婢真的愿意的。”乔溪云抬起头冒犯地直视着皇帝,双眼里倒映出皇帝的面庞,眼里的深情浓厚到抹都抹不去,“只要皇上能好,奴婢什么都答应。”
“皇上,既然乔常在都这么说了,那这事不如就这么定下来吧。”
贵妃心里记恨,忍不住打断两人的对视。
她看着乔溪云,脸上带笑,眼里带刀,恨不得用视线就能把乔溪云给戳死。
“乔常在真是懂事识大体,”皇后既心疼又赞许地看着乔溪云,“皇上,您可得嘉奖她一番,不如晋她为贵人?”
“不。”
皇帝道:“朕打算晋她为嫔。”
“皇上?!”
贵妃难以置信,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她进宫才多久,又无功无劳,若是就这么晋为嫔,那后宫妃嫔们怎么看?”
“他们难道也愿意住进承乾宫?”
皇帝的反问何其尖锐。
贵妃的脸色变了变,才养得稍微长点的指甲深陷入掌心当中。
她设这个局的时候,不是没想到皇帝会怜惜乔溪云,但是没想到,皇帝对乔溪云居然这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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