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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皇帝被迫内卷(74)
作者:贺端阳 阅读记录
看着自己钦点的状元,一手擢升的左膀右臂落到这样一个结局,又怎么可能会不痛?
“皇兄,”齐子元眼睫颤了颤,声音沙哑着开口,“你还好吗?”
没想到齐子元会在这种时候问自己,齐让怔了怔,下意识回问:“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齐子元,看向了他身后的书案。
其实前世宋清的结局并不比现在好。
新帝继位后,为了将齐让的势力清出朝堂费了不少的周章,当然齐让也没有坐以待毙,也做了各种各样的应对,于是两方势力明里暗里相互抗衡,彻底搅乱了原本还算平静的朝局。
而宋清几人也成为了两方博弈的牺牲品,没多久就被新帝找了由头治了罪,发配至东北苦寒之地。
再后来听见有关他的消息,便是染了重病,不治而亡。
齐让原以为这一世会不一样。
起初不一样的是他自己,他极近忍让,尽可能地保证朝局的平稳,避免重蹈覆辙。没过多久,他发现更不一样的其实是齐子元,他和前世迥然不同的行事风格,他的坚定纯粹还有通透,让齐让也一度以为,一切就会这么顺利地进展下去。
现在回头想想,大抵是和齐子元待得久了,自己也难免跟着天真起来了。
哪怕做了再多改变,但归根到底,这互相倾轧的朝局容不下宋清这样清正的人。
齐让闭了闭眼,回转视线到齐子元身上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我还好。”
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却没逃过齐子元的眼。
他抿着唇沉默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掩住齐让的眼睛,轻声道:“我知道眼泪解决不了问题,但有时候未必要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
蓦地被遮住视线的齐让有刹那恍惚,眼睫轻轻颤了颤,划过齐子元的掌心,让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而后对上了一双难得带了茫然的眼睛。
片刻之后,齐让最先回神,挨着坐到齐子元身边,声音很低:“我已经很多年都没哭过了……母后去世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或许哭过。到父皇驾崩,满朝的眼睛盯着,纵使难过也是不能流一滴眼泪的。”
他眨了眨眼,只觉得眼底格外的干涩,而后摇了摇头,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你看,到现在大概是已经不会哭了。”
人又怎么可能不会哭呢,只不过习惯了掩藏情绪,也习惯了掩盖软弱。
齐子元歪头看着他,听他说完话后沉默了一会,才终于开了口:“没关系的皇兄,我在你身边呢。”
“嗯,”齐让微微睁大了眼,而后点头,“我知道。”
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并肩坐在这间狭小的房子里,守着具冷冰冰的尸首,互相陪伴。
直到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陛下,太上皇,”孙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去宋府的人回来了!”
齐子元立时起身,几步就到了门口:“找到那老管事了?”
“找到了,”孙朝回道,“不过……稍微出了点变故。”
“变故?”齐子元皱起眉头,“那老管事出事了?”
“府役上门的时候,那老管事正要悬梁自尽,”眼见齐子元神情凝重起来,孙朝立时解释道,“刚巧赶得及时,直接将人救了下来,确认无大碍后带回了府内,正在内堂等着。”
“好端端地居然要悬梁自尽……”齐子元回头看向齐让,“皇兄?”
“此事势必是和他有关了,”齐让轻轻摇了摇头,“既然人还活着,那就好好问个清楚吧。”
“嗯,”齐子元想了想,又道,“把人带到这儿来吧,既然是宋府的管事,也该过来见宋清一面。”
孙朝向屋内看了一眼,立时明白了齐子元的意思,而后点头:“臣这就去带人过来。”
那管事年岁确实不小,满脸褶皱,须发也都已花白,步履却很稳健,看起来身体倒还硬朗,只是面色苍白,双眼红肿,精神也有些恍惚。
齐子元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而后向下,落在颈上那道明显的勒痕上。
看来悬梁自尽的事确是真的,大概也确实是命大。
收回视线后,齐子元朝齐让看去,见他点头,才示意孙朝将人引进了室内。
不算宽大的屋子里蓦的出现四个成人,多少有些逼仄,孙朝却浑若不察,也不介绍坐在一旁的两人,直接将那老管事引到了书案前。
“这屋子宋管事昨日来过,”孙朝站在书案前,回过视线看着那老管事,“书案上的人你应该也熟的很。”
“大人……”
进了门一直目光涣散、双眼无神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老者瞧见书案上宋清的尸首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整个跪倒在书案前,跟着痛哭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大人,我,我这就下去陪你!”
说完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奔着几步外的墙柱撞了过去。
然后就被一只手拉住了后襟。
孙朝看起来清瘦,力气却不小,一只手就止住了那管事撞柱的势头,还将他整个扯倒在地上。
寻死不成,那管事倒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直看得孙朝皱起眉,探寻的目光看向了一直坐在一旁的二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齐子元放开紧握的拳,徐徐起身,走到那管事跟前。
“宋管事,做戏做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这个瘫倒在地上,老泪纵横的老者,语气格外冷漠,“今日带你过来,是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你的命……”
他回过头朝书案上看了一眼,才说完后半句话,“你就是一头撞死在这里,宋大人的命也救不回来了。”
那管事听完最后一句话,哭声愈发凄厉,伴随着不住地哀嚎:“是我对不起大人,是我对不起……”
“那就来说说,”齐子元蹲下身,看着那管事的眼睛,“你是怎么对不起他的?”
“……我,是我,”宋管事抽噎着回道,“是我在他的茶里放了砒/霜……是我害死大人的,是我害死他的。”
“你在宋清的茶里放砒霜?!”虽然事先也有过这种猜测,但是这一刻齐子元还是忍不住惊怒,一把扯住了宋管事的衣襟,几乎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宋清待你不薄,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下毒害他!”
宋管事还在不住地痛哭:“是我对不起大人,我私下收了别人送到府里的东西,欺骗大人已经悉数退了回去,没想到大人会被牵扯进什么舞弊的案子……我担心事后会被追究,昨天过来送衣物的时候,就鬼迷心窍地给他下了毒。”
“担心事后被追究?”齐子元猛地放开手,任由宋管事倒回地上,“宋清待你们这些乡亲素来宽厚,就算是追究,最多也只是让你离府,你因为这个就下毒要他的命?!”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宋管事掩着脸,“大人一向正直,府里也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我实在太害怕了,是我对不起大人……”
“你在说谎,”齐子元厉声道,“指使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什么都没有,”宋管事抽噎了两声,“没有指使,砒/霜是我下的,是我要毒死大人的,都是我……”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没完没了的呜咽,和翻来覆去那句“是我对不起大人”。
“你是对不起他,”齐子元一字一顿道,“你不光害死了他,到这种时候还要说谎,替幕后指使掩藏,他一辈子清清白白,你是要让他到了九泉之下,都还要背负着科举舞弊的污名吗?!”
“没有舞弊!大人没有舞弊,那些送到府里的东西都是我收的,大人一概不知,他连谁送过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帮人舞弊!”宋管事说到后面,哭声又大了起来,“我们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前段时日还为了春闱不眠不休,人都瘦了一大圈……他不该是这个下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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