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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皇帝被迫内卷(48)

作者:贺端阳 阅读记录


“母后眼里不堪设想的后果……是皇兄会借助宋清拿回皇位?”齐子元给自己倒了盏茶,“那儿臣倒是有些想不明白,您说为什么皇兄不在刚醒来的时候就动手呢。”

周太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拧起眉头,却没回答。

齐子元也不在意,喝了口茶,继续说了下去:“皇兄在位多年,在这朝中既有宋清之类精明能干的亲信,又有掌管宫禁宿卫的岳丈许励,外祖江深老将军更是手握重兵。相反我们母子……那时我刚登基,因为常年在乾州,连朝臣都不认识几个,母后更是多年来一直困在这深宫里,背后虽然有个周家,却也不是全然和我们母子站在一起的。若皇兄那时动手……”

“他那时动手未必就能成功,”周太后终于开了口,“江家虽然手握重兵,可是北关偏远,调兵会都城并不是容易的事。至于许家,淑德皇后早逝,这段姻亲也跟着名存实亡,而许励为人心机深沉,最擅左右逢源,并不值得信任。至于宋清之流虽然能干,到底出身寒门根基不牢。除了这些,齐让虽然在位多年,这朝中的文武群臣,未必就站在他那里。”

“不站在皇兄那儿难道就一定会站到我这儿?”齐子元微垂眼帘,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两声,“父皇虽然只有皇兄和我两个儿子,祖父却并不是只有父皇一个儿子,更或者,如果想的话,这江山也不一定非要姓齐。”

这话从一个皇帝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人震惊,周太后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开口:“你想说什么?”

“其实母后明白我的意思,也明白皇兄的意思,不然当初又怎么会按着皇兄的意愿,用秦远了结了刺杀案,”齐子元道,“皇兄没有一举成功夺回皇位的把握,您也没有能了结他的信心,与其我们兄弟相斗让别人得了可乘之机,不如让我先坐稳这个皇位,保住大梁的江山社稷。”

“……是,”周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承认了齐子元的猜测,声音也低了几分,“既然皇儿清楚,齐让当日没动手只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更不该再重用宋清等人。”

“可是母后,我不用宋清他们,又该用谁呢?”齐子元轻轻叹了口气,“母后您出身周家,最是知道这些世家大族的腐朽,世家子弟凭借着恩荫,随随便便就可以入朝为官,若是再让他们去做春闱的主考,寒门子弟又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周太后张了张嘴:“可……”

“我知道皇兄存在一日,就对这皇位存在着一分威胁,所以母后才苦心经营,想方设法地去去除他在这朝中的势力,”齐子元抿了抿唇,“可是母后,我坐上这个皇位,总不能就只是为了打败皇兄吧?”

他回转视线,看着堆积在书案上厚厚的的奏章,“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既然占了这个位置,我就想为这大梁的江山和天下的百姓竭尽所能。这样即使将来某一日有了什么契机,皇兄还是拿走了本属于他的皇位,回想起在位的这段时日,我问心无愧。”

第四十二章

“皇儿……”

周太后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久久地看着齐子元。

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她一直是觉得有所亏欠的。

生在这帝王家,享受了无与伦比的尊贵,却也同样承受了种种的无可奈何——不管是当年让十岁出头的齐子元远离生母远赴乾州当藩王,还是在朝局混乱的时候召他回都城继承大统,都不是他们母子主动的选择。

如果有可能,她倒是宁愿齐子元能一直留在乾州当一个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藩王。

所以也只能竭尽所有去守护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却从没想过当年离开时还懵懂的孩童已经成长到不再需要保护,甚至在不知不觉间把大梁的河山和天下百姓扛在了肩头。

“尽管口口声声说你长大了,哀家总还是把你当成小孩,想要去引导你,甚至掌控你。”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太后终于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齐子元的一双眼里闪烁着难以言明的情绪,“虽然出乎意料,也不是完全认同和理解,但哀家还是很高兴你能有自己的主见和坚持。这些年没在哀家身边,你也还是很好地长大了,长成了比哀家料想的更像一个皇帝的样子。”

自穿越以来,齐子元见到的周太后一直是强势又威严的。

她十几岁入宫,坐在这皇城里最尊贵的位置上,历经了三代皇帝,面对过重重的阴谋与勾结,早已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极少会像现在这样袒露心迹。

哪怕原主在的时候,母子之间应该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推心置腹。

这么想着,他难免有些心软,向前走了几步,在周太后面前蹲下,微仰起头,语气也放轻了几分:“所以母后,就让儿臣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吧。”

周太后垂下眼眸,对上他的眼睛,缓声问道:“如果哀家不同意,你会改变此次春闱的人选吗?”

“不会,”齐子元毫不犹豫地开口,“不止母后,哪怕这满朝的文武都不赞同,只要宋清还是最合适的人选,儿臣就不会改。”

少年的眼睛如往日一般明亮,却又带着从未变过的坚定。

周太后看在眼里,心底有几分无奈,却又有欣慰。

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齐子元的头发,而后点头:“那哀家知道了。”

或许是被齐子元说服,又或者是了解了齐子元的坚定,接下来的日子,周太后果真没再过问春闱的事儿。

少了最大的阻力,齐子元依然没获得多少清静——归根结底周太后在意的是齐让的威胁,宋清担不担任主考这件事于她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对朝中的很多人来说,却是切实地影响到了自身利益。

“所以,”齐让停下教许戎写字的笔,看着半趴在自己书案上的少年,“陛下今日跑到我这儿来,是躲清静的?”

说完,伸手拍了拍许戎,示意他继续练字,自己起身倒了杯茶递到愁眉苦脸的齐子元手边。

“唔,差不多,”齐子元接了茶,却还趴在书案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在早朝上吵来吵去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习惯了,奏章也可以当没看见,还有来仁明殿的,进门话也不说,直接就跪,不然就是哭天抹泪,痛呼让宋清做主考有违祖制,于社稷不利,你要问他违背了哪条祖制、怎么对社稷不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再问就干脆昏死过去……一个个演技这么好,每天来上朝真是委屈他们了。”

明明是在抱怨,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不止齐让,连正在一边喂鹦鹉的江维桢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陛下怎么不干脆就拒见,有近卫在,难道还怕他们硬闯?”

“他们是不会硬闯,他们只会跪在仁明殿的门口,不管陈敬怎么去劝,见不到我就不走,”齐子元无奈道,“也不能真的让近卫去把他们抓走,所以只好我走了。”

齐让坐回书案前,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后悔了?”

“没有,当初做决定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齐子元喝了口茶,“说实话,这已经比我想象的要容易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母后的缘故,反正周家几个大家族都很安分,剩下这些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吵是吵了点,归根到底都是道德绑架,反正我又没什么道德。”

齐让愣了愣:“什么?”

“就是,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以达成自己的诉求,归根到底还是要被要挟的人在意他们的性命……当然我确实挺在意的,”齐子元说着,摸了摸鼻子,“所以让陈敬去太医署请了几位太医过去,那些大人们若是有什么不适,也可以及时诊治。时日久了他们自觉没趣,也就不来了。”

说到这儿,他长长舒了口气:“幸好这段时间,朝堂内以春闱为主,并没有别的要紧的事儿,正好郑太傅也告了病,我就当稍微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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