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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皇帝被迫内卷(120)

作者:贺端阳 阅读记录


“怎么?”齐让微低头,看着怀里的少年。

齐子元仰起头,看着齐让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开口:“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保证。”

第一百零四章

晨光熹微,一辆马车在宿卫的护卫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皇城。

齐子元半趴在车窗上,顺着敞开的车帘一眨不眨地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思绪恍惚。

过去的大半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里,到真的离开这一刻,竟没觉得有多高兴,满心满眼剩下的只有不舍。

舍不得的倒不是这金碧辉煌的皇城又或者是极近优渥的生活,而是那些曾让他觉得欢愉的回忆,和留在那些回忆里的人。

齐子元隐隐地生起一种预感,外面的世界辽阔而又自在,但自己终还是会有回来的一日——因为这里留下了自己的牵挂。

所以前夜他和齐让说的话确是发自内心的,当下虽然要别离,终会有重逢之日。

但有些事情虽然想得明白,在当下这一刻难免还是要难过。

“公子,”眼见齐子元一直面色黯淡地看着窗外,马车另一端的韩应忍不住开了口,“我看您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唔,没有,”齐子元摇了摇头,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就是前夜几乎没怎么睡,所以有点乏。”

说到前夜,他眸光暗了暗,唇边漾出些许笑意,却又难掩苦涩。

前夜在皇城里转了大半圈之后,齐让和他一起回了仁明殿,手拉着手一起宿在了那张他睡过大半年的床榻上。

这是他们定情之后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晚上,而后就要面对漫长的不知道尽头的别离,所以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的话,也一度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彼此,直到天光乍现,才各自起床,一个去上早朝,一个踏上这条漫长的旅途。

齐让……

齐子元抬手轻轻摸了摸心口,隔着衣物似乎都能感觉得到里面氤氲起的种种情愫,有互通心意的甜蜜,更有面临别离的酸涩,满满涨涨地累积在其间,无法消散,也不想消散。

从小到大他都算是生活在比较幸福的氛围里,感受着来自父母、亲戚、同学、朋友关系不同方式也不同的关爱,也极尽可能地给与回馈,却从未体验过和齐让之间这样的感情。

他们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人,不同的年岁、不同的出身、不同的性格甚至是不同的时代,却互相了解、彼此信任,什么都不用说,只看着彼此就能达到灵魂上的契合。

那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是齐子元从未料想过的,突兀地出现在他人生里的牵绊,却并不会因此觉得困扰——人生在世本来就是该有些牵绊的,他们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却更让你感觉到活着的意义。

也因而要一并承受附带的悲离痛楚。

马车沿着清晨空旷的街道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出了都城,视野里再见不到巍峨壮观的皇城,齐子元终于收回视线,放下了车帘,却没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交通不便利的古代,从都城到岭南几千里,像齐子元不急着赶路的行法,水陆交替差不多要用三个月的时间。

离开都城的时候是夏末秋初,一路颠簸向南而去,秋意愈发深了起来,天气比预想中要凉的多,但明明已是深秋,路边仍是一片昂然的绿意倒看得人心旷神怡。

齐子元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对这些迥然不同的景致也没太在意,韩应这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却觉得格外稀奇,一路过来连话都多了不少,有意无意地给齐子元增添了不少陪伴。

暮色西垂,又赶了一整天路的车马在郢城的驿馆门前停了下来。

韩应先下了马车,示意随行的亲卫进驿馆里检查后,才将正在马车上打瞌睡的齐子元请了下来:“不是说南方都四季如春,这郢城入了秋也是一样的凉,幸好公子带了厚衣裳。”

“郢城可能还不够南,”齐子元说着话,拢了拢身上那件陈敬特意装进行囊的厚披风,抬眼朝四周看了看,“但也比都城要暖上一点,都城这个时候……应该快下雪了吧?”

“估计还要等些日子,”一路同行而来,韩应已经十分了解齐子元,知道他只是随口感慨一句,并不用故意去迎合,便顺着接了一句,跟着转了话题,“这几日为了赶路,公子休息的都不太好,现下终于到了郢城,可以好好休息两日,等船只备好了,就可以改水路继续前行了。”

“辛苦了。”齐子元说着话,跟在韩应身后进了驿馆。

“这驿馆内已经提前检查过了,十分安全,”韩应说着话,伸手推开了靠中间的一间房门,“房间里备好了热水,公子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属下待会把吃的送过来。”

“不急,你先吃过了再送来,”齐子元进了门,回头朝韩应嘱咐道,“反正我总要会工夫才能洗完。”

韩应知道他的体贴和善良,也不再争辩,点头应了声,看着齐子元关上房门才转身朝驿馆后面走去。

郢城地处大梁中南部,临江近水,水路便利,漕运兴盛,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连驿馆也比这一路而来的其他地方要精美周全的多。

连日的颠簸劳顿,总算能好好地洗上一个热水澡,齐子元忍不住多耗了一阵,知道水温已渐渐转凉,自己也开始泛起了困意,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起身去更衣。

等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韩应正好拎了晚饭过来,除了食盒,额外还有一封厚厚的书信一起递到齐子元手里:“也是巧得很,我们今日到郢城,这信也刚好今日到。”

“皇兄知道我们的行程,每次寄信前都会专门估算时间,”齐子元一边拆信,一边朝韩应问道,“你吃过了吗?”

“……晚饭刚好,是打算送过来就去吃的。”明明知道面前这人早就不是皇帝,也并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惩戒,眼见他挑起眉来,韩应还是不自觉心虚起来,连声音都低了几分。

“我就知道,”齐子元抽了抽鼻子,一只手拿着那封还没拆完的信,另一只手掀开食盒的盖子,扫了一眼后开了口,“反正又是这么多,正好一起吃吧。”

话已经到了这份上,自是没办法再拒绝的,所以韩应点了点头,伸手将碗碟从食盒里端了出来。

说是要一起吃,但当下齐子元的注意力全在手中这封信上。

离开都城一路往南而来,有各种各样先前不曾见过的风景,也多了许多新鲜的见闻,齐子元将它们一一记了下来,寄给了皇城里正因为军情、朝务而忙得不可开交的齐让。

他本意只是想要分享自己当下的生活,却没想到会收到齐让的回信,厚厚的一封信上记录着朝堂内外的大小事宜还有周太后、许戎、江维桢、江淇甚至包括陈敬在内所有齐子元记挂着的人的近况。

飘逸潇洒的字体居然用来写这样琐碎的事情,通篇上下没有一个“想”字,却字字句句都能看出写信人的想念,让齐子元忍不住心软,人还在马车上就忍不住提笔回信。

这么一来一回的便逐渐养成了习惯。几乎每隔十日,不管到了哪里,齐子元都能收到来自都城的信,雀跃着看过之后,再立刻回信,将自己满腔的思念借着那薄薄的纸张一路送往都城。

这其实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两个人明明不在一处,却能通过文字将自己的生活尽悉分享给对方,等待书信的过程也给让这漫漫的路途又增添了些许期待。

“公子,”韩应给齐子元添了碗汤,“夜间天凉,喝碗汤暖暖身子。”

“多谢,”齐子元伸手接了汤,目光却还在信上,“西域那几个小国都已经称降了,北奚却好像要铆足了劲和我们耗下去,也不知道这战事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北奚这次对河东动手,拼上了举国之力,先前占了那么多便宜,蓦地让他们放手退回去,恢复以往称臣纳贡的日子肯定不会甘心,”韩应接了话,“而且属下之前听说东氐使臣已经到了都城,不仅进贡示好,还保证了不会再给北奚任何的援助,更不会让他们再经自己领土回去,所以北奚人已然是没了退路,只能背水一战。不过有定国公和北关大军在,想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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