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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道侣是仙门第一(5)

作者:夜饮三大白 阅读记录


程越要杀她。

叶沁竹很快明白发生的事。

她即刻动了起来。

把尖叫声压在喉咙里,打开放在鸾车内的行李箱。里面大多是原圣女遗留下的宝贝,程越轻视她,检查时只是随意扫视,并没有多在意。

叶沁竹从箱子侧壁上撕下张画好的符纸,捏在手里。须臾后,忽地起身,把符纸塞进苏长柒手中。

“拿好。”她急声道,“它能救命。”

转身又揭下张空白黄符,强迫自己恢复镇定,铺在左手手掌。

熟练地咬破右手食指指尖,按在符纸上。

要快,要稳。

她练习过无数遍,先是一竖,再弯折,圆弧绕过中线,然后——

车身再度摇晃,或许是撞到树枝,出现剧烈的震荡。

对叶沁竹而言,这可不是好事。

在颠簸中,她最后一笔直接画歪,无情宣告她的努力全部作废。

这是她唯一会的符文,这张符废了,重画一张根本来不及。

最后的时间短暂,叶沁竹还没来得及决定是睁眼亡还是闭眼死,颤抖的右手被人握住。

云山雾色拢了上来,身后之人睫羽微垂,病容孤冷,漆黑如圆扇的睫毛根根分明,眼底仿佛暗色无波的湖面。

他抓着她的手,引导她的指尖轻轻往上一勾。

巨响。

无头鸾鸟轰然坠地,华车分崩离析。

第4章

算上西竹园那一晚,叶沁竹穿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八天。

被监视、被关押,被要求完成几乎不存在成功可能性的任务。

最开始的时候,她崩溃过,绝望过,在晚上无声大哭,把那位不知所踪的圣女的卧室弄得乱七八糟。

也正是由于这次情绪的外泄,她在角落的隔层里,发现了些属于修士的东西。

符纸。

以及一枚,小小的、代表防御结界的铭文符号。

那时候她刚从地牢里出来,在牢房里伤了指甲,还没来得及用药去除满手的血渍。

她的血滴在结界上,腐蚀了防御。滴到符文上,影影绰绰闪动光辉。

叶沁竹忽然明白,她似乎并非一无所有,一窍不通。

于是独自一人的七天里,只要一有空,她就以指沾水,在桌上不停地描绘,把那个图案牢牢记在脑子里。

她还不想放弃。

要是连自己都放弃了,还有谁能给她希望?

可是——

神明啊,希望在哪里?

就算这次死里逃生,可躲过了这一轮,还会有下一次。她逃不掉、避不开,哪怕成功熬到逃跑的日子,她也真的能活着离开浮灵教吗?

叶沁竹还记得小说结尾,对浮灵教和苏长柒的描写:

“原本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诛恶之战,却结束得无声无息。红日落山前,巍峨圣殿还矗立在白壁之外,天光破晓后,所有建筑夷为平地,代表至高无上神灵的祭坛消失无踪。”

“嗜杀的恶剑之下,邪灵望风而逃,教众十不存一。”

十不存一!

就算她谨小慎微,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良心的事。万一那位肃玺仙尊杀人如切菜,视人命如草芥,叶沁竹还是得死在他的剑下。

干脆就这么一直陷入昏睡,直到想到万全之策再醒来算了。

叶沁竹陷入微凉的柔软中,昏昏沉沉地想。

她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声音:“静心。”

清润冷冽,如山间叮咚泉水,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有手掌抚过脑后,犹如仙人抚顶,须臾撤去。

似有澄澈的净水温和淌过,洗去她纷至沓来的杂念:“明神。”

叶沁竹的五感在霎那间明晰,除了眼前仍一片黑暗,无论是耳畔的呼啸风声、还是指尖触及的柔软,她都感知得一清二楚。

她彻底清醒,再也没法装睡下去,蝶翅般睫羽轻颤,睁开双眼。

手中符纸早已破碎成齑粉,四周一片狼藉。华车顶盖飞到了死去的鸾鸟身上,十辆鸾车横七竖八地砸在地上,砸完了方圆数十尺内的树木,车轴乱飞,碎石四溅。

好在她还活着。

不仅如此,和预期浑身骨折,从废墟中捡回一条命的设想不同,她身上毫发无损,连钝痛都不曾感觉到。

她的符纸有那么大的效力吗?

还没来得及疑惑,叶沁竹就发现自己的动作不对劲。

她没有无精打采地摔在车座上,而是略微蜷缩的姿态向下歪倒,用力搂着什么东西。

大脑自动运转,替叶沁竹回忆鸾车坠毁的刹那发生的事:

在最后一刻,有人抓住她的手,引导她绘制符文。她惊愕之下,注意力偏转,转头朝来者的方向看过去。

然后……

叶沁竹:“!”

她慢慢找回思绪,机械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澄澈如海的眸子。

冰晶雪兰般的男子披着斗篷,在她身下静默。他的长发由于鸾车颠簸散开,发簪不知落在何处,如瀑黑发披散肩头。

背脊挺直,轮廓温润,靠在竖起的车壁上,仿佛独立于这份突然的灾厄之外。他两手搭在翘起的横轴上,无声撇清与怀中人之间的关系。

“阿七?”叶沁竹脑瓜子嗡嗡,喊了他一声。

他朝她点了点头。

叶沁竹想起来了,她扭身的瞬间,车架落地,巨力袭来。即使捏紧符纸,她仍旧控制不住地被往外掀。为了稳定平衡,她顺手抓了离她最近,也最容易抓住的目标——

人。

刚好和她双手相叠的,阿七。

叶沁竹彻底回神,猛地松开苏长柒,弹跃般跳离地面:“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是情况危急,是意外!”

苏长柒整理被揉乱的外袍,苍白手指曲起,抚平左肩上的褶皱。她被砸得晕晕乎乎,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于血污与废墟中拢起雪白的斗篷。

“我是不是压到你了?”

“弄疼你了吗?吓到你了吗?是你救了我吗?”

事情一下子发生太多,叶沁竹思绪乱七八糟,嘴比脑袋快,一个个地往外蹦问题。

苏长柒耐心地听叶沁竹乱问。初几个,他默默摇头,算作回答。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右手指节弯折,在左手心轻敲两下,没有立即给出回应。

叶沁竹的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方才的声音,是你在说话吗?”

冷风鼓起他的外袍,因震荡而散落耳畔的墨发轻轻拂动。他神色平静抬头,在漠然的眸光倒影中,少女半弯着腰,双眼放光地与他对视。

“我听到了声音,应当不是我的臆想,你……”

她的语速很快,难掩激动。

忽有风吹来,鼓起二人宽阔的衣袍,送来浓黑如墨的气浪。

在接触到黑气的瞬间,苏长柒唇上血色褪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长眉微蹙,侧过头捂唇,低低闷咳。

他似是极为难受,眉头紧缩,瘦削身体如同枯枝乱颤。手用力攀着车轴断裂的侧面,五指收紧,木头断裂时崩出的木刺扎入掌心,刺出鲜血,而他浑然不觉。

“那团黑气,是不是有问题?”叶沁竹察觉到不对劲。她踮脚起身,寻找黑气飘来的源头。

趁此机会,叶沁竹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除去鸾鸟和砸断、摔碎的树木、车架,不远处的地方还趴着一只巨兽。

模样像虎又像狼,毛发浓密似钢针,双目赤红,已经死去多时。它的眉心处似有伤口,黑色的气流正源源不断地从中向外溢出。

“你离远点,我去铲点土,把那东西的脑袋埋起来。”她说。

苏长柒眨了眨眼,忍下喉头的痒意,终是开口:“不必。”

泠泠如枝上雪。

叶沁竹问:“为什么?”

“那是魔息,流淌于部分魔物血脉中。它从虎狼的伤口钻出,飘散在空中,能震慑其余魔兽,令它们不敢靠近。”

他解释得很耐心,言简意赅。话音落下,只余风声猎猎,吹拂长衫。

叶沁竹没有动:“……你不要紧吗?我看你,似乎很不舒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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