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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渣攻手撕剧本+番外(109)
作者:裴不知 阅读记录
门生思索片刻,蓦地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是,太后她!”
“从前太后势大之时,贺兰修手握重兵,又同她甚为亲近,所以太后心中有底气,自然可以徐徐图之,谋定而后动。可如今,贺兰修同她翻了脸,她已经失去了她最大的倚仗。你猜,她是会识时务地让出手中的权柄,从此做一个不理世事的深宫太后,放任楚王前往封地,永远不得回京,让她们母子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还是会拼死一搏,为楚王搏一个举世无双的前程?”
“可她难道不怕,一旦失败,楚王也要受牵连,连当一个封地上的安稳王爷都是妄想?”
老臣摇摇头道:“望子成龙,才是为人父母之常态,就连天家也不能免俗。在这位尝过权力滋味,掌过一国朝政的太后眼中,为谋大事而身死,恐怕远比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要快意得多。让她看着楚王龟缩封地以自保,去赌皇帝对楚王的仁慈宽容,大概还不如赌自己技高一筹,能从已经长成的皇帝手中夺回权柄。”
“从前双方面上势同水火,可实际上却还没到彼此不能共存的地步,因为谁也没有被逼到最后的悬崖边,所以万事都还能留有余地。可如今,太后已经退无可退,她除了动手,已经别无选择了。”
“老师的意思是……宫中会生变?!”门生立刻变了脸色,“那我们岂不是该速速去奏与陛下,提醒陛下早些做好应对之策?”
老臣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道:“你以为,陛下需要咱们的提醒?”
“这些日子,前朝的种种变故,你难道还没有看清楚?陛下虽然年轻,可在朝政之事上,是半点也不糊涂。你我能想到之事,陛下大概也早就想明白了。否则,他又岂会在这个时候去拉拢贺兰修?”
门生糊涂道:“学生愚钝,不懂这其中关窍,还请老师指教。陛下会拉拢贺兰修,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贺兰修手握重兵,加之前有北境战功,后有雪灾之功,在朝野上下的威望日甚一日,任何人想成事,都不可避免地想要拉拢他吧?”
“你确实愚钝。”老臣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句,才道,“贺兰修和太后是什么关系?亲生的姑侄,比旁人的关系近了不知有多少层。若换成是你,你可敢在情势不明的情况下贸然拉拢于他?你不怕他将此事捅给太后?不怕他表面答应,实则是做太后的眼线,前来替太后打探敌情?”
“这……自然是怕的。”
“怕就对了!咱们只是想一想此事,森*晚*整*理都会心生惧意,何况是必须要将此事计划周全才敢行事的天子呢?陛下竟敢如此行事,说明他心中有底,知道太后一党气数已尽,即使拉拢贺兰修之事不成,其后果也在陛下的预料和承受范围之内。他定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否则绝不会贸然对贺兰修行拉拢之事。”
门生突发奇想道:“有没有可能……陛下心中也没底,只是想试一下能不能成,没想到却歪打正着了呢?”
“怎么可能!”老臣瞪了瞪眼,“陛下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的举动,你难道没有看到?陛下绝非行事草率之人,思虑十分仔细,先前韬光养晦,半点锋芒未露,也足以见其心性坚忍,行事谨慎小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行事这般不周全?”
“可先前雪灾之事……”门生大着胆子反驳道,“先前雪灾之事,无论怎么看,陛下和太尉应该都是早有交集的。否则彼时太尉之言,朝野震惊,人人都质疑其真假,就连当时同太尉关系甚好的太后都没有轻信,怎么当时还在韬光养晦的陛下,居然冒着顶撞太后的风险,站出来力挺太尉呢?”
老臣轻轻“嘶”了一声,后知后觉道:“也并非全无道理。雪灾一事,至今想来,我还是觉着蹊跷。陛下当时连朝会都甚少出席,可那日匆匆而来,岂止顶撞了太后,更是暴露了自己在前朝有人通风报信的事实。”
“当然,此事现在看来,是事关重大,为国为民的好事。可谁也没有预知之能,怎么陛下当时就能笃定,太尉的一家之言必会成真呢?这雪灾若没有发生,那可是连陛下的冠礼都……”
门生提醒道:“学生记得,陛下当时说,他相信太尉的判断。学生当时就觉得,他们二人暗中大概早有来往,只是外人都不知情罢了。”
“说起来,太尉和太后的嫌隙,似乎也是从雪灾之时开始的。”
“原来如此!”老臣一拍大腿,突然醒悟道,“原来他们不是旦夕之间才联络上的,他们必然早已有所牵扯,只是一直不曾显露于人前。这也是太后如此决然的原因,否则就凭贺兰修手中的兵权,她至少也要跟贺兰修保持面上的和睦。”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猛地停住了,老臣身形一晃,脑袋险些撞在车厢上,门生连忙一把扶住了他,厉声朝外面喝道:“出了何事!”
答话的却不是车夫,而是一道低沉的声音:“杨大人,太尉邀您一见。”
“太尉若要见老夫,为何不提前下帖,为何不明言邀约,却要在此拦路?此非君子之行,而是盗贼之举。若要私下相见,还请他日另行下帖吧!”
片刻的安静之后,响起的却是贺兰修的声音:“杨老大人,贸然相请,确是我的不是,我自当亲自向老大人赔罪。只是今日也确实有正事要与老大人相谈,事发突然,亦耽搁不得,还请老大人委屈一回。”
门生低声道:“老师,此事必有蹊跷,不可轻信啊。”
杨泊安闭了闭眼,又叹息了一声:“我如何能不知晓?可人都已经堵在这儿了,这位太尉大人近日看起来又颇有投效陛下之意,我若是推拒太过,会不会坏了陛下的大事?”
“自古宫变,都有挟持重臣的先例!老师就不怕……”
“怕。可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就算陛下真的遇险,我也无法再四处奔走,唯一的用处,也只能是入宫与陛下共患难罢了。更何况重兵在前,他若铁了心要拿我,我难道还有反抗的余地?”
杨泊安再睁开眼时,眸中已经是一片决然。
“走吧!”
“老大人深明高义,忠君之心,真是令人动容。”贺兰修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不过不必劳烦老大人亲自动身,只需命车夫随行就好。来人,带路。”
听见这话,杨泊安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稍稍缓过神来,便立刻低声对门生道:“可有笔纸?”
门生茫然摇头:“没有。”
杨泊安四下打量,最后一咬牙,从里衣的衣袖上猛地撕了一块布料下来,又咬破指尖,在门生的惊呼声中将渗血的指尖按在了布帛之上,颤巍巍地写下了两行字。
他将血书塞进门生的怀里,声音苍老,语气中却还有着年轻时的热忱与坚定:“想办法将此信传回府中,不成的话,那便将它藏好,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若我有难,定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号令天下,保卫王驾!”
门生含泪接过血书,低声保证道:“学生定然不辱使命!”
杨泊安想了想,又咬牙道:“若是有朝一日,就连王驾也……你要记得,诛除逆党固然重要,但更要紧的,是天下万民的安稳。绝不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门生正要答应下来,却又突然想起,这话似乎十分耳熟。
“贺兰修其人,当世之英豪也。若生在乱世,他必为枭雄。可生在此时,他却未必能当个良臣。好在他心中还存着对黎民的怜惜,对江山的敬畏,因此不至于祸乱天下。”
“不至于祸乱天下?那他为何还会如此行事!”
“此事尚未有定论,不要声张。你待会机灵着些,多看少说,见机行事。”
“……是。”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便又悠悠地停了下来。
杨泊安被门生搀扶着下了马车,刚一下车,就看见贺兰修似笑非笑地望向他的衣袖处,似乎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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