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吓人！来来来！”四个人里保持距离最是迫不及待，陆悠悠话都还没说完呢，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噌”的一下，从边上拿了个碗，毫不犹豫地往前一递，“先给我盛一碗。”

“第一次吃，少一点儿吧。”陆悠悠拿汤勺舀了半勺，连汤带肉，还带了一块姜片，“材料不够，可能有点腥，吃的时候，可以嚼一下姜。”

保持距离端碗先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发表评论：“不腥啊。”接着吹了吹，就着碗边儿上，小小地嘬了一口：“有油香气，奇怪了，我看着这肉不肥啊。”

“其实如果有陈皮，把它加水煎取汁液一同蒸，会更好些。现在，只放了些姜片、葱条和料酒。要是吃口还好，那挺好的。至于油香气，那是因为蒸之前，这肉，我拿猪油炒过。”

“这么复杂？”

“是啊，这样东西做起来是有点复杂的，要先入水汆熟，去掉骨头把肉剔下来，炒一炒，才能放进锅里蒸呢。”陆悠悠说着话，其他三个人也都取了碗过来了：“我们也尝尝，我们也尝尝！”她一人给他们盛了半碗。

四个少年人手一碗汤，团团围在陆悠悠的周边。陆悠悠自己也拿了半碗，和他们一起喝：“觉得味道怎么样？”

“你不说腥的话，也不觉得，你说了之后，细品品，好像有一点点。但是这汤很清口，喝起来没有什么杂质的感觉。”一个少年回答。

“恩。以前我们那儿，天热的时候，拿这个就炖清汤呢，一点儿油都不过，清得见底呢。”陆悠悠说着，想起了在地球上的日子，那个时候，师兄弟们一起坐在院子里，小板凳围一圈的样子，和现在还真有点像呢，就是那时候，端汤出来的是老头子师父，现在，做汤的换成了她，她止不住有些感慨，顺口就把师父常挂嘴边的话也搬了出来，“去痱子的。”

“痱子是什么？”

陆悠悠：“……”

几千年后的世界，是连痱子都没有了吗？不过想想也是，首都星这地方，天气都是人造的，也确实不会出现什么长痱子的现象。

这样的话，就很难解释了啊。陆悠悠好好地思考了一下：“是一种小疹子，起在皮肤表面，会痒。也就天热的时候，出了汗没有及时蒸发掉，会长。”

“咦？那是什么东西，还会痒？那不是很难受？”没经历过的想象不出那种感觉，少年问过一句后，就转回到了当前，“为什么喝了这个就会好？”

“这个是清热的。”陆悠悠回答，“中医的说法，痱子是暑湿，吃点凉寒的东西，有好处。”

“哦……”少年似懂非懂地点头。

话题结束。陆悠悠看看边上，另一个少年正在和小生逍遥一起研究碗里的肉，小生逍遥拿嘴唇抿着一丝，用牙磨了磨，含糊不清地嘟哝：“这肉看起来好像细细的，嚼起来居然有嚼劲。”

“那是，靠这肌肉运动的么，蛇的肉就是这样的。”陆悠悠一句话出口，就看到身边四个人全都停住了嘴。

呃……不小心把“蛇”这个字给漏出去了啊。

再看他们几个——小生逍遥嘴唇上抿着的肉丝已经掉回了碗里；保持距离整个人都呆滞了，他第一个吃，现在碗里几乎见底的就是他，看他盯着手心里这只碗的表情，很有点像是恨不得回到他没还没有拿起来的那个时间点去；其他两个人也是一脸“我在哪儿，我刚刚做了什么”的模样。

“那个——”陆悠悠小心翼翼的，“也不是这么接受不了吧？”

四个少年一起抬起头来看她，目光直愣愣的。

陆悠悠：“……”

“要不，那个——”她小时候第一次喝蛇汤，喝完了还被带去观摩了一下被杀了的那条蛇的尸骨呢，也没这个反应啊，陆悠悠都惊了，继续小心翼翼的，“我去化一点儿水，你们漱漱口？”要是漱口还不行，非要去吐一吐的话，那她也没办法了，只能诚心诚意地道一道歉了。

这句话说出口，那边的几个少年终于有点儿反应了。

先是小生逍遥又咬起了前门牙磨了磨，好像把刚刚的那一刻又回味了一遍，他神色还有点恍惚，但眼睛里有光一点点亮起来：“我吃过蛇了……听说这东西只有在G06上，才能吃得到呢。”

G06，陆悠悠知道，是星球，以“G”打头的，已经算是联盟的边缘星。这个时代，近星系的各大星球是以距离首都星的远近来编号的，英文字母是星系编号，数字是星系内星球的编号，首都星所在星系是“A”，往外就是“B”，然后，依次往下。G06，这个“G”字，代表的是第七星系，能与首都星通讯直连的最远的一个星系是第六星系，也就是说，G06对于首都星的民众来说，是一个通讯不方便，去一次更不方便的地方。

看小生逍遥的样子，好像……有一点点自豪、有一点点得意、还有一点点“我虽然吃了苦头，但我赚到了”的矛盾？

陆悠悠实在是有些看不太懂了。

另一边，保持距离就直接多了，兴奋地连粗话都冒出来了：“哇靠哇靠！疯了疯了，全班我第一个吃过这东西啊！我可是可以回去好好吹一吹了！喂喂，逍遥啊，来来来，给我录个视频！”

陆悠悠：“……”

“全班”？这位，还真是学生啊？

她这边想着，那边四个少年已经聚到了一起，一个捧着碗，一个帮人家捧着碗，空出手的那个在取角度，还有一个在指挥。这样子，简直像极了春游出行，一帮同学嬉闹着拍照留影。

看他们这默契的样子，陆悠悠开口问：“你们一个班的？”

“不是。”小生逍遥在帮忙录视频，百忙中回答道，“我们一个学校的。”

“大学？”

“高中。”

陆悠悠：“……”

“呃……”小生逍遥上次来谈事儿的时候，还挺老道的，居然是高中生，这点陆悠悠是真没想到，“那个，几个同学一起来玩游戏，还挺好的。”

“不是几个同学啊，很多同学呢。”小生逍遥又回答，“我们帮里，基本都是啊。”

云起堂是服里第三大帮啊，帮里成员众多啊，陆悠悠脱口而出：“你们学校那么多人？”

“没啊，还有其他学校的，大家社团联谊，说好了一起来的。”

“社团……联谊？”

“恩，网游社团嘛。我们学校有，别的学校也有，大家一起来玩，平时线下还能交流。”

高中居然还有网游社团？！这游戏都没有防沉迷的吗？一堆未成年，天天泡在游戏里？陆悠悠忍不住了：“建立网游社团，你们老师不管的吗？”

小生逍遥奇怪地转头看了陆悠悠一眼：“为什么要管？社团都是我们自己建立的啊，只要‘不违反联盟法律，不违背社会公德，不损害健康，不对他人造成不利影响就可以了’。你说的老师……老师评价过啊，他说，网络游戏里是个小社会，隔着电子讯号大家都戴上了面具，恶意会在这里被放大，是认识世界另一面的好机会，对以后我们走上社会，是有帮助的。”说到这儿，他想了想，忽然间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游戏限制未成年的事儿吧？我们这里，都是高三以上的，大家都满十八岁啦。”

“高三……还能玩网游啊？”

“为什么不能？”小生逍遥又觉得奇怪了，“我们高三到高六，都能玩儿啊。”

陆悠悠：“……”

行吧，星际时代人类的寿命长，学生时期长，也能理解。不过想到云起堂的安排，一天十二个小时都有人带她练级，她就又忍不住了：“那你们上学呢？这么多人在游戏里，上学怎么办？”

“我们一天上半天学，剩下的半天，就是社团活动时间了。不过我们也不全在这里，大家都有好几个社团的，下了游戏，唱歌跳舞练习乐器打球游泳的，都有。到了晚上，就都是自由活动时间了，想干什么干什么。”